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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4-16 15:18:46

车祸醒来,我失忆了。

照顾我的佣人反复告诉我,我和我老公很恩爱。

“豪门公子哥哪个不是一堆情人?但咱们先生就只对太太您一个人好。”

“花园里的花都是先生亲手为您种的,就连这栋造价十亿的别墅,也记在您的名下。”

可我觉得她们都在骗我。

贺景行不许我出门,不许我见人。深夜回家也只为了在床上要我。

我还亲耳听到他对电话那头的女人说:

“我快崩溃了!白薇失忆后,我没有哪一天不在演。”

“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需要你……”

我站在他门口,手中端着温热的牛奶,却浑身冰凉。我转头去花园,把牛奶泼在花丛里。

然后,向国外某顶尖学府发送邮件:

【我接受你们的offer。】

1

次日,我下楼吃早餐,贺景行反常地出现在餐桌上。

已经九点钟,他竟然还没走。

“昨天夜里,你去花园了?”

他的声音很冷漠,像是在质问,与昨天晚上的无奈抱怨完全不同。

谁亲谁疏,一眼分明。

我在心里对比他的语气,所以没出声。

贺景行仿佛很不耐烦:“谁允许你半夜出去!冻傻了怎么办?”

我低声说:“没有被冻到。只是在想事情。”

他脸色忽然一变,声音微微发颤:

“你……想起什么了?”

我想起他和别的女人打电话了。

这能说吗?

直到昨夜意外撞破贺景行与别人的交谈,我才知道他心里藏着一个很重要的人。

佣人们对我说的话终于能说通。

“先生只对太太一个人好”——那是因为他拿我当靶子,可以隐藏并保护他真正爱的人。

“花园里的花”“造价十亿的别墅”——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他随时可以给任何人,代表不了什么。

经历过车祸,我反而更加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说来有点矫情,我想要毫无保留的爱,完全坦诚的爱。

而我的老公,却给不了我。

贺景行久久等不到我的回答,随手拿起汤碗摔在我脚边。

“白薇,你胆子肥了!把我当空气?”

汤水溅到我小腿和脚踝上,不烫,但是我心脏剧烈抽痛。

我低下头,盯着腿上的水珠。

离就职报到还有一个月,我现在需要在贺景行身边多待一会儿,薅他羊毛去买机票。

从佣人们的话里,我能推测出我的家境很普通,甚至可以说差——父母双亡,读书全靠助学贷款和打零工。

这年头,越是豪门越讲究门当户对。

我丢失了车祸前三年的记忆,完全不清楚贺氏集团的继承人为什么愿意娶我。就算要为真爱找个靶子,也有那么多家世比我好的女生任由他挑选。

算了。他娶我的原因不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要把我的身份证和护照找到。

自打醒来,我还一次都没见过我的证件——

除了结婚证。

半年前,我刚从医院回到别墅,贺景行就把结婚证摆到我眼前:

“看清楚了没,你是我老婆。”

我正慢吞吞地判断证件真伪,贺景行就收走了两个红本子,挑眉望着我:

“你不信?”

“没有。”

“好,你信就行。”

“嗯……哎你干什么?”我拼命拽着我的衣角。

他笑得意味深长:“履行夫妻义务啊,老婆。”

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那时候的贺景行是以怎样的心态“履行夫妻义务”的。

是把我当替身?还是只单纯用我发泄欲望?

此刻,贺景行走到我身前,抬起我下巴:

“白薇,你想起什么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情绪复杂到我有些看不懂。

“我想起一个月后是你生日。”

一个月后,我也该离开了。

“那天我会送你一份你最想要的礼物。”

2

听完我的话,他猛地抓住我的肩膀,手指用劲得仿佛能嵌入我的骨头里。

“你想起来了!你恢复记忆了,对不对?”

我摇头:“没有。只是结婚证上写的有,我记住了。”

他失魂落魄地松开我,喃喃道:“还没想起来,没有……”

贺景行穿上外套往外走。

我很想问他,为什么执着于让我想起来?

但我没有问出口。

不过幸好我没问出口,否则一定会自取其辱。

因为与贺景行通话的人,出现在别墅里了。

贺景行亲自带她进来。他脸上始终挂着温暖的笑意,风度翩翩,人模狗样。

好一对郎才女貌。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执着于让我想起来。

假如我恢复了记忆,他就可以没有道德顾虑地跟我离婚,从而追求他真正爱的女人。

我正在花园里修剪枝叶,一不留神,玫瑰的刺划伤了我的手指。

红色的血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滴到花丛里。

我的心也跟着一起往下坠。落入无人知晓的深处。

刚醒那阵子,我是真心想和贺景行好好过。他有钱有颜活还好,除了没有让我感觉到被爱,简直是个完美老公。

而且他靠近我时,我的身体会自动涌上一种熟悉感。

我想我是爱过他的。

余光里,那两人越走越近。

“白薇,你过来。”

我把工具放到一边,朝他们走去。受伤的手指被我藏在身后。

贺景行介绍我和那个女生认识:

“这是白薇。”

“这是我的师妹舒萌,目前在国外当教授。”

虽然他介绍我只有姓名,介绍师妹却有一长串名头。

但是他师妹在国外当教授?我马上就是她同行了呀!

我激动地向她打听:“你在哪个国家?什么专业?”

舒萌还没开口,贺景行的脸色先沉了下去,冷漠地打断我们的对话:

“关你什么事?先操心好你自己。”

“师兄,白小姐也只是关心我而已。”舒萌轻轻拍了下他。

“她就那么小的脑容量,自己的事都想不起来,还有空关心你?”贺景行冷笑,“你别被她骗了。”

舒萌对他俏皮地眨眨眼:“我才不会被骗呢,师兄~”

我看着这一幕,胃突然不大舒服,匆忙跑进屋里,冲进卫生间。

身后那二人的声音有点模糊:

“白小姐!”

“别管她,让她滚。”

我在厕所一阵干呕,呕不出个什么。

心瞬间慌了。

拿出备用验孕棒一测,果然两条杠。

我本能地把验孕棒烧成灰。

如果现在就让贺景行知道我怀孕了,他一定不会同意我出国任教。就算我跟他离婚,孩子也会被判给爸爸,因为爸爸更有钱,更能照顾好孩子。

“宝宝,对不起。”我对着小腹低语,“妈妈不能让你的爸爸知道你的存在。不是他的错,而是因为妈妈不能承受与你分离的痛苦。”

我可以活在谎言和欺骗里,但我的孩子不可以。

“白小姐,你还好吗?一个多小时没看见你了。”

舒萌敲响我卧室门。

我弄乱了头发和衣服,伸着懒腰去开门:“找我啥事?我刚睡了一会儿。”

我注意到她手中拿着一个笔记本,上面似乎记录着什么。她见我在看,自然地将本子合上。

舒萌的视线越过我,落在我的床上,巡回的视线仿佛在找贺景行留下的痕迹。

我善解人意地说:“他没在我这儿留宿过。据我了解,应该还算干净,你可以放心使用。”

舒萌满头问号:“使用什么?”

贺景行来了,只听见舒萌的话,于是跟着问:“使用什么?”

我看了眼对面并排而立的一对男女。

“谁问就使用谁呗。”

3

贺景行反应了片刻。

然后暴怒:“白、薇!”

我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他几乎是吼出我的名字,一个深呼吸后,他抬手揽住了舒萌的肩,亲密无间。

“萌萌,我们不要辜负白薇的好意。”

“既然她诚心诚意撮合,那我们也要尽心尽力完成她的心愿。”

舒萌反手抓住贺景行的手,头靠在他肩上,嬉笑说:“哦~我终于知道白小姐是什么意思了!”

他揽着她的肩,她搂着他的腰,就这么一路笑声不断去了主卧。

我无意识地跟着走了几步,清醒过来时,才发现我已走出我房门。

原来,我潜意识里是在期望,他能那样亲密地搂抱我。

转身关门之际,主卧的声音恰好传进我耳朵里。

“萌萌,你真美!”

“师兄别这么说,我……我会害羞的。”

“还叫师兄?不改口?”

“人家怎么改口嘛,你和白小姐的关系还没跟我说清楚呢。”

“我不是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跟她,只是领证而已!”

只是领证而已。

好单纯的关系。

我靠着门板发了会儿呆,隔壁的动静越发夸张。我怕佣人们听见了尴尬,便下楼告诉他们可以提前休息。

“夫人,您别多心,那个舒小姐不是贺景行喜欢的类型!您……”

我打断管家的话:“你跟了他多少年?”

“至少十五年了。”

“十五年,也没看透一个人。”我感叹,“从我跟他领证到现在,也不过短短一年半,我还不算太差劲。”

管家姐姐还有话要说,我做出“嘘”的手势,劝她早些下班。

她欲言又止地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幻听,我已经在一楼了,却还是感觉能听到二楼主卧里他们的动静。

别墅里待不住,我回到花园继续修剪玫瑰。

一直到天黑,贺景行带着满身口红印出来找我。

“别墅里的佣人呢?”

“看你们忙,我让他们先休息了。”

“你一直在花园里?”

“嗯。”

得到我肯定的答复,贺景行的脸像打翻了的调色盘一样精彩。他顿了顿,故意拉开领口,给我看锁骨上的红印子。

啧啧啧,真激烈呀。

“小别胜新婚”的含金量还在上涨。

可能是知道有工作和孩子在未来等我,对于贺景行伤人的言语和行动,我心里竟然很平静。

我告诉自己,只要贺景行不阻拦我出国,就算他和他师妹在我面前搅成一团,我也不会有半点反应。

但身体是诚实的。每次看到他们相视而笑,我的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喉咙发紧,仿佛有酸水要溢出来。

我只能咬紧牙关,用指甲划开手指上的伤口,让疼痛分散那种撕心裂肺的背叛感。

“既然你让佣人放假,那你去给我们做饭。”

他手机响了,是舒萌的电话。

她在二楼落地窗前看我们,兴奋地对他摆摆手。

我听见贺景行对她温柔地说:“你饿了是吧?我马上要白薇做饭。”

“她厨艺很好,毕竟从小就自己做饭。”

我曾天真以为,即使失忆,他与我之间或许还有一点点感情。

但此刻我才明白,在他心里,我连最基本的尊严都不配拥有。

只要舒萌喊饿,我就得当牛做马。也对,一个替代品,一个工具,谈什么尊严?

我一声不吭进了厨房。手指上的伤口在水里泡烂了,伤口浮肿通红,看起来很吓人。

端菜上桌时,贺景行发现了我手指的惨状。

“你的手怎么了!”

他急切地站起身,椅子都被带翻。

却在意识到舒萌在他旁边后,立马改口:“怎么这么恶心?”

“也不知道包扎一下伤口,故意让我们吃不下饭吗?”

4

我藏起受伤的手,也藏起受伤的心。心底有什么东西碎裂了,发出沉闷的声响。

有些夜里我在装睡,贺景行会悄悄贴在我身后,把我拥入怀中,在我耳畔偏执低语:

“你永远都是我的。”

“薇薇,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除了离开我。”

这些假话,他为什么能讲的那么自如?这就是他所说的“演”吗?

我收回思绪,解开围裙,回避他的视线。

“厨房里还有两道菜,麻烦你们自己端出来吧。”

我转身就走。

“白薇!你去哪?”

贺景行在我身后大声质问。

可我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贺景行追了我两步,脚步声在舒萌开口之后便停止了。

“师兄,你先吃点,不然菜凉了。”

贺景行一愣,高声道:“萌萌,还是你贴心,不像某些白眼狼。”

他像是刻意要让我听见。

他们在吃饭,刚好没人盯着我,我可以找我的证件。

贺景行书房里藏着一个保险柜。我的直觉告诉我,我的证件就在那里面。

我先试了他的生日,密码错误。

又试了我的生日,密码错误。我自嘲地笑了,他又不爱我,怎么会拿我的生日当密码?

我还想试一下舒萌的生日,可惜我不知道是哪天。

走廊上,脚步声越来越近。贺景行吃完饭,正朝书房走来。

我心脏狂跳,脑子里飞快闪过什么。

手指颤抖地按下一个日期。

密码正确,保险柜开了。

我拿到身份证和护照,在书房门打开之前,关上了保险柜。

贺景行不知道我在他书房里,自顾自走到办公桌后坐下。

而我就缩在办公桌下的角落,勉强藏身。

他身后窗户上的倒影,显示出他的动作。

他似乎……正在看我们的结婚证。

久久地凝视,看得出神。

难怪,我就感觉好像没在保险柜里看到红本子,原来一直被他随身携带。

“师兄,”舒萌推开门进来了,“你还没决定好吗?事不宜迟啊,白小姐都失忆半年了,你难道要陪她一直演下去?”

又是“演”!

他到底在跟我演什么?

“不演怎么办?你说!你要我逼她?她迟迟想不起来,我才是那个要被逼疯的人!”

贺景行捏住眉心:“每次她看着我,我都恨不得把所有事告诉她。”

舒萌说:“我们真的不能再拖了。”

我在桌子下面叹气。

他们要是知道我一个月后就会主动离开,估计得锣鼓喧天的庆祝。

但我已经打算把我的离开,当成给贺景行的生日礼物,我就不能在今天说出来。

窗户倒影上,我看见舒萌站在贺景行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温柔安抚。

其实我也曾这么做过。

有天半夜,我被贺景行回来的动静吵醒。

我下楼看到他坐在沙发上,一个人,落寞萧瑟。

我走过去,想让他的头靠在我身上,我想给他安慰。

可他却说:“滚!不需要你假好心。”

贺景行和舒萌出去了。

我在他空荡荡的书房里,用他的纸笔写下离婚协议书,签上我的名字,放进保险柜。

输入密码时,我的心头仍不免一跳。

因为——

密码是我们的结婚登记日。

5

我借口要给贺景行买礼物,终于得到出门的机会。

车祸醒来后,贺景行总说我身体弱,又没恢复记忆,出去会很危险。

现在想来,估计是他觉得我本来就没有家世背景,还失忆了,会在外面丢他的人吧。

管家姐姐寸步不离跟着我,也是贺景行的要求。

我随手拿起一根酒红色领带:“就这个,结账。”

管家犹豫的提醒我:“太太,先生他……最不喜红色。”

“哦?是么。”我随手抓了一条蓝色的,“换一个吧。”

“太太,您之前给先生送过这款了。”

“你帮我挑一个。”

“太太,这不合适。”

“不买了!”

我故作生气,闷头在前面走,步伐快得让管家跟不上。

商场里人多,我顺利甩开了跟着我的人,偷偷办好了签证。

之后大半个月时间,为了贺景行的生日,我亲力亲为,筹谋布置,一天要忙12个小时。

有时忙起来,还会忘记吃饭。

“哕——”我捂着嘴想吐。

管家担心地问我哪里不舒服,还打算请医生来检查。

那怎么行?

我忙说:“只是太累了,肠胃不舒服,没事。”

管家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贺景行生日前一天,他终于出现在别墅里。

“生日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管家帮我邀功:“全都准备好了,都是太太的功劳。”

贺景行瞥了一眼现场照片,发出一声冷哼:“功劳?她应该的!”

我短暂的懵了几秒。

我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没事的,今晚11点的飞机。

之后,我再也不用见到这个人。

贺景行见我呆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不悦发问:“洗了没?”

我点头。

“我还没,你陪我。”

我摇头。

怀孕前三个月还不稳定,我不可能拿我的宝宝开玩笑。

贺景行却不高兴了,他一生气,就对我冷嘲热讽:

“敢反抗我,翅膀硬了?还以为你失忆之后会乖一点,呵,死性不改。”

“白薇,我命令你,过来给我舔。”

我往后退:“你去找舒萌,我要休息了。”

只见贺景行表情瞬间僵硬,喃喃重复我的话:“找舒萌……”

“你要我找别的女人?!”他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痛楚,又迅速转为狂怒。

他喉结明显地上下滚动,仿佛在极力压抑情绪。

我屏住呼吸,小声试探:“你们之前在别墅里,不是挺恩爱的吗?”

贺景行凄凉地笑了:“是呀,恩爱。”

“白薇,我哪怕爱上一条狗,都不会爱你半分。”

我学他说话:“你应该的。”

“两年了,白薇,两年了!你还是这样,永远把我往外推!”

贺景行双眼猩红,拂袖而去。陪洗澡一事不了了之。

当晚,我没带任何行李,只揣了银行卡和必要的证件,悄无声息地离开别墅,去往机场。

6

在国外任教的日子,比在国内舒服多了。

虽然我得为了腹中孩子的未来考虑,拼命赚奶粉钱。

但脱离了不爱我的老公——现在可能得称呼他“前夫”,连空气都是自由的。

在校园里,我认识了很多对我好的人。

特别是一个年轻男教授。在一堆白皮肤里,我们两个是唯二的黄种人。

傅迟从见面的第一天起就格外照顾我,带我办理手续,帮我找住处,还带我见了很多学者大牛。

我本来以为他对我有意思,直接跟他讲我已经怀孕了,不打算再给孩子找个爹。

结果傅迟仅仅愣了一会儿,就告诉我,他帮我只是因为我们都是中国人。

聊开以后,我和傅迟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一天,我被他带去参加华人聚会。

聚会上,一群豪门公子哥聊起国内的八卦。

“哎,你们听说没?贺氏继承人发疯了,老婆在他生日当天跑了,他悬赏千万满世界找人。”

“知道,贺景行可真他妈牛逼,还派了几百个私家侦探。”

“这都没找到?他老婆何方神圣呐?”

“就一普通人,没有背景,纯纯灰姑娘嫁王子。当初我们圈子里谁不知道他老婆跟他结婚只是攀附权贵,图贺景行的钱。”

我抓紧了手中的果汁,头深深的埋下去,不敢让人看见我的脸。

包厢门突然开了。

进来两个女生,其中一个的嗓音温柔而熟悉。

“不好意思,我俩来迟了。”

公子哥们起哄:“谁敢催你呀?你有贺景行给你撑腰,我等平头百姓岂敢造次?”

我看清了那个女生的脸。是舒萌。

我赶忙解开皮筋,用长发挡住脸,匆匆起身准备走。

傅迟疑惑的问:“现在就走?”

“身体不舒服,抱歉。”

我想躲开,偏偏舒萌一眼发现了我。

“白…”她喊了一半住了嘴,似乎怕别人认出我来,“你怎么在这儿?”

与舒萌一同进来的女生不高兴的挽住舒萌的手臂:“她是谁?你新认识的姐姐?”

舒萌在那个女生撅起的唇上落下一吻,然后拉我到无人角落里说话。

“贺景行找你都快找疯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哪里都与他无关,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舒萌瞪大眼睛看着我,“你开什么玩笑,我哥会跟你离婚?”

我也同样瞪大眼睛:“他是你哥?”

舒萌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在我面前扮演的是情侣。

“呃……表哥让我配合他演戏,刺激刺激你,帮你尽快想起来。”

“你应该也看到了。刚才那个女生,她才是我的恋人。”

我捂住了心口,脑子里一阵阵眩晕。

难道说,贺景行自始至终,都没有出轨?

“绝对不可能!他对我那么冷漠,他心里的人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其女人。”

舒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就说他刺激你的法子行不通。”

她认真注视我双眼:“白薇,你想知道真相吗?”

7

我正在犹豫。

舒萌的电话响了,她接起:“喂,哥。我已经到F国了。一切都好。”

“好,我会帮你在这里继续找嫂子的踪影。”

她挂断电话,我感激的看着她。

舒萌隐藏了我的行踪。

“不用谢,这是我作为心理医生应有的责任。”

舒萌的小女友追出来了。还有傅迟。

我只好对舒萌说再见。

回去之后,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贺景行哭着问我为什么不爱他。他拿着一沓照片质问我是不是出轨了?是不是爱照片上的那个男人?跟他结婚又是不是为了钱?

我的嘴像被封住了,没办法回答他。

惊醒之后,冷汗涔涔。

看了一眼挂钟,现在国内应该正是上班时间。

我清点了一下手头所有的钱,抽出一半,打算汇给国内某个账户。

我父母双亡,是奶奶把我带大。她住在疗养院,我每半年往疗养院的账户打一次钱。

这是我在失忆之前就固定做的事。

可这次我的钱打过去,一个越洋电话打了过来。

“白小姐,我们总算联系上您了!”

“您的丈夫还没有告诉您吗?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手抖到握不住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碎裂。

我感觉我眼前的假象也片片碎开。

脑子里一阵剧痛,我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醒来是在医院。

床边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贺景行。

他憔悴了许多,胡茬冒出来也没有刮。我好像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狼狈的模样。

我错开了视线,不想和他对望。因为他眼睛里盛着任何人都能看懂的情绪。

——满腔的爱意。

“薇薇……”

他声音颤抖喊我的名字。

“你知道在我生日那天,四处都找不到你,我有多着急吗?”

“你是不是想出国玩?你是不是在怨我管你管的太严?”

“只要你跟我开口,薇薇,我随时可以陪你,你想去哪玩我们就去哪玩。”

“薇薇,回家吧,好不好?”

我看向窗外。蓝天白云,阳光明媚。

我眼角却滑下一滴泪。

一滴本该在半年就流下来的泪。

我说:“贺景行,我全部想起来了。”

“放过我吧,贺景行。”

“我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

8

晕倒之后,我的记忆恢复。

那群公子哥都没说错,我跟贺景行结婚,就是攀附权贵,贪财虚荣。

我有计划的一步步接近他,给他设下圈套,骗他跟我领证。

我清醒的看着他望向我的一双眼睛里,从冷漠到深爱。

他对我的爱和占有欲超乎想象,开始逐渐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他不允许我单独出门,不允许我工作,对我的一切交际都疑神疑鬼。

我想:或许离开他,另择高枝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挑选好了对象,千方百计从贺景行眼皮子底下溜出去,跟那个男人见面。

但是我没想到,贺景行会派人跟踪我,拍下我和其他男人的照片,并且当面质问我。

我们爆发了一次很严重的争吵,他没收了我的手机,将我软禁在别墅里,切断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就在这段时间里,抚养我长大的奶奶走到了生命尽头。

疗养院联系不上我,便给贺景行打电话。

他借工作麻痹自己,不接任何未知来电,于是错过了奶奶的死讯。我没能见成奶奶最后一面。

那个为了我操劳一辈子的老人家,孤单的死在疗养院里。

临终前,或许还在为没能出现的我担心。

当贺景行把奶奶的死讯告知我时,我不管不顾抢过他的车钥匙,开车冲向疗养院。

在路上发生了车祸,头部受到撞击,失忆了。

“你真的……全部都想起来了?”

贺景行看向我的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

“是啊。我想起来我有多不孝,直到现在都没有去看一眼奶奶。”

“我把老人家安排进A市最好的陵园,派人定期扫墓。你不用担心。”

“贺景行,”我转过头嘲讽地望着他问,“你是在弥补吗?”

“我……”

傅迟匆忙推门而入:“我听说你在家里晕倒了,怎么回事?”

他进来才发现我床边还有一个人。

“这位是?”

“我是她老公。”“不重要的人。”

我与贺景行同时开口,说出来的内容却截然相反。

傅迟大约明白了,帮我赶人:“这位先生,麻烦你出去可以吗?白薇需要静养。”

贺景行受伤的看向我:“薇薇,他是什么人?”

我闭上眼,狠心道:“我的新对象。”

我没看见傅迟眼中闪过的狂喜,也没看见贺景行一瞬间灰暗的眼神。

9

出院之后,哪怕我跟傅迟解释了,我只是用他当挡箭牌。

傅迟却依然粘着我,要照顾我。

那日之后,我常常见到贺景行的身影,徘徊在我工作的学校,也会出现在我的公寓楼下。

什么都不做,只是站在寒风里,抬头望着我的窗台。

听人说贺景行已经完全没有管他家的公司,股价动荡不安。他爹妈气的跳脚,却没有任何办法能把儿子喊回国去。

我视他为空气,一连过了两个月,直到我的孕肚再也藏不住。

贺景行终于鼓足勇气找我搭话:“这个孩子,是我的吗?”

“与你无关。”

“有关!”他急忙解释,“我在保险柜里发现了你留下来的离婚协议书,可是我没签。薇薇,我们在法律层面还是夫妻。”

“不管你肚子里是谁的孩子,我都是他法律层面的父亲。”

怀孕之后,受激素影响,我好像总容易流泪。

我在他面前,捂住眼睛崩溃的哭着问道:

“你明明知道我在欺骗你、利用你,你为什么不签字?你为什么不跟我离婚?”

“贺总难道是个傻子吗?”

贺景行被我的眼泪砸的手忙脚乱,想用手指擦掉我脸上的泪,却不敢碰我。

只能笨拙的让手指停在半空中。

傅迟提着热气腾腾的中餐出现,见我不停掉眼泪,以为是贺景行欺负了我。

他放下打包袋,提拳就往贺景行脸上砸。

两个男人厮打起来。

我连忙劝架:“住手!都给我住手!”

他们根本不听。打急了眼的男人,一定要分出高下。

我只能吼:“谁再动手,我就永远不见谁!”

贺景行和傅迟同时停手,挂了彩的两张脸转向我。

“你们自己处理伤,我要回国了。”

贺景行本能地想抱住我,却被傅迟隔开。他越过傅迟对我说:“薇薇,我们回家。”

我当做没听见贺景行的话,自顾自宣告:

“我要去看我奶奶。”

10

奶奶墓碑上的照片漂亮又精神。

疗养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奶奶走的时候很平静。

“奶奶,对不起,我现在才来看你。”

“我肚子里有了您的重孙子。您生前就念叨说想看我的孩子,您还没看到,怎么先走了呢?”

我埋下头低泣,耸动的肩膀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揽住。

“别哭了。”贺景行说,“奶奶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的眼泪。”

他递给我一张对折的纸。

“这是奶奶的遗书,她留给你的,我没看过。”

我从他怀里退出来,接过了那张纸。

【我的小白,奶奶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成为你的奶奶。】

【是奶奶福浅,没能看到你有自己的孩子,先去找你爸妈了,你不要为我伤心难过。】

【小贺是个很好的人。你忙事业的时候,他一直背着你来看望我。他那么忙的人都会抽空来看我这个老婆子,哈哈,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

【小白,我不可能真的怨你。因为我爱你。】

【把你交给小贺,我很放心。因为我知道,他也是真的爱你。】

我的眼泪模糊了纸上的字。

贺景行想看奶奶的遗书又不敢,怕他的举动惹我生气或伤心。

他只能问我:“奶奶说什么了?”

“她说她爱我。”

贺景行反常的沉默了。

我泪眼朦胧抬起头问他:“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贺景行在奶奶的墓前跪下,重重磕头,力道过大,额头通红一片。

“奶奶,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薇薇。”

傻瓜,我不是要他说这个。

我把奶奶的遗书给他看。

贺景行立马领悟。

“薇薇,奶奶说的没错,我爱你!”

“无论你做过什么,我都爱你。”

我突然抬手盖住肚子,小声惊呼。

他跪在地上,不顾形象的向我靠近,大声询问:“出什么事了?”

我向他迈出一步,按住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耳朵贴在我肚子上。

“孩子他爹,宝宝动了。”

我眼睁睁看着贴在我肚子上的男人,肢体一点点变僵硬,两行清泪从他脸颊划过。

许久他才抬起头,双眼通红的望着我。

“老婆,你原谅我了吗?”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奶奶的信上倒数第二行。

“我的想法跟奶奶一样。”

他不可置信,嘴唇在颤抖:“什么意思?”

“我不可能真的怨你。因为——”

“我爱你。”

11

宝宝足月出生。

我生产那天,贺景行几次紧张到呕吐。

我见他太受折磨,笑着让他去花园里种花。

“我们确定关系的时候,你为我种了一片花。结婚的时候,又种了一片。现在孩子出生,你这个当爸爸的,是不是要做点什么表示啊?”

贺景行狂点头说好。

等他种完花回来,看到虚弱的我和健康的宝宝,说什么都要去结扎。

我捶他:“你要是敢结扎,我就敢去找别的男人。”

他忙求饶:“老婆,我错了!你想生几个我都配合!”

孩子断奶后,我重回大学校园继续任教。

这次不再是孤身一人。

贺景行怕我在国外吃不惯,亲自去超市采购调味料,打算到那边为我下厨。

而我在家里收拾行李时,发现了他的日记。

-2026.4.10,暴雨-

【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姑娘,她宁愿自己淋雨,也要给流浪猫撑伞。】

-2026.6.18,晴-

【她对我表白,我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现在才懊悔,好像应该男人先表白?我还是太没经验。】

-2026.9.30,晴-

【她和我今天领证了!天底下怎么会有我这么幸运的人?】

-2027.10.1,阴-

【结婚一年了,我们第一次吵架吵这么厉害。我对她说了很多重话,还把她关在家里。是不是过分了?可是她怎么能背叛我?难道真如外人所说,她只爱钱、不爱我?】

-2027.11.1,多云-

【她今日出院。医生说她失忆了,我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庆幸。但我希望她能恢复记忆。我要问清楚,她到底爱不爱我。她可以爱钱,但她也必须爱我。】

-2028.6.6,大晴天-

【我终于亲耳听到她说爱我。这辈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