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程宴礼初恋的女儿感染普通流感,他便抢走儿子的救命医生。
导致儿子错过最佳救治时间,只剩一周可活。
我哭着找他拼命,他一巴掌打在我脸上:“为了争风吃醋,诅咒儿子命不久矣,林泠你怎么不去死!”
可后来,我跟随儿子的骨灰跳入深海,他疯了。
1
“再让甜甜等一会儿,我马上带着最好的儿科医生去找你们,别怕。”
程宴礼强行将医生塞进车里,在我面前安抚电话那边的白月光。
儿子粥粥下午时突发不知名的罕见病,唯有已经退休并且发誓再不进手术室的路老先生能救。
我在雨夜跪求两小时,好不容易打动老先生,决不能让程宴礼将人带走!
“砰砰砰!”趁着车还没启动,我用力敲窗。
可等他降下车窗,他轻蔑地扫了我一眼,凉薄地扔出一句:“你谁?哪来的乞丐?”
我瞳孔紧锁。
程宴礼居然没认出我。
是,现在是雷声轰鸣的暴雨夜,我的头发尽数被雨水打湿黏在脸上,不方便被辨认。
但程宴礼是我的丈夫啊,就算他不爱我,我们也是睡过六年的夫妻,他怎么能认不出我呢?
“哑巴?”程宴礼扔下几张百元钞票,一脚油门踩出去,车子便飞快驶出。
多可笑,他居然认为我是乞讨的哑巴乞丐。
我迅速抓住还没升上去的车玻璃,瞬间,便被拖行向前。
淋过雨的身体承受不住拖行之痛,我坚决不放手,忍痛朝程宴礼喊:
“程宴礼,我是林泠!粥粥几小时前忽然生病,只有路老先生能救他!”
“我求你,放下路老先生!”
“你完全可以给许甜甜请其他医生!”
我喊得声音足够大,奈何雨声雷声太大,将我的声音压得彻彻底底。
程宴礼听不到,他单手操纵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掰动我的手指。
掰到最后,只剩一根无名指。
无名指上套着我们的婚戒。
他的视线落在上面,停顿两秒。
我心头一喜,以为他认出我们的婚戒。
但下一秒,程宴礼面色无波,冷漠掰动最后的手指。
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动作,眼眶酸涩,心口处像是被谁打了一拳。
“哗——”程宴礼的车子向前飞驰,我的身体被向后甩,重重摔在泥洼中。
五脏六腑移位般的疼痛席卷而来,我疼得眼睛都睁不开,昏了过去。
等我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路老先生正好被放了回来。
见到泥泞中的我,老先生忙将我扶起,询问我的身体情况。
我不在意浑身的不适,急急摇头表示没事,祈求老先生现在就去给粥粥看病。
老先生答应了。
“放宽心,小病人的各项数据我都看过,康复率很高。”许是我太紧绷太狼狈,老先生进入手术室前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吧,别让小病人担心。”
我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话。
“吱嘎——”四小时后,手术室大门洞开。
我怀揣着欢喜,等待老先生宣布好消息。
等到的却是老先生一声叹息:
“哎。”
“哪怕抓我的混球提前两小时放我走,手术就能成功了。”
“那个混球家的女儿只是感染寻常流感而已,哪里需要抓我过去盯一晚上?”
我如遭雷击!
“您、您说什么?”
“孩子啊,”老先生悲悯地告诉我,“最后的一周里,多陪陪小病人,多多满足他的愿望吧。”
2
我痛哭出声,踉跄地回到程园让程宴礼给我的粥粥偿命,但没发现程宴礼的身影。
我看到了许静婉和许甜甜母女在庄园荡秋千。
趁着我不在家,程宴礼将一个月前归国初恋母女带回了我们的婚房。
秋千抵达最高处,许甜甜发出欢快的笑声,看不出半点病态。
玩了好几个回合,她跳下秋千凳,亲昵抱着许静婉的胳膊,撒娇道:“妈咪,昨晚我装病装得好吗?”
许静婉笑说:“宝贝很有演戏天赋,否则阿礼怎么会去抢最好的儿科医生给你呢?”
闻声许甜甜仰起头,欢喜极了,“妈咪,你说那个小孽种没有路老爷爷看病,真会死掉吗?”
许静婉但笑不语,无声的肯定。
我如坠冰窟,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原来,许静婉母女早知粥粥需要路老救命,特意装病!
这是一场针对粥粥的谋杀!
我死死咬住牙根,愤恨地冲上前,左手抓住许静婉的头发,右手掐住她的脖子。
没有哪个做妈妈在这个时候能冷静!大不了一命换一命!
意外的是,面对我的攻势,许静婉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她在笑。
我晃了下神,刚意识到什么,许甜甜呜咽的哭声传来:“程叔叔你快救救妈妈,这个阿姨突然冲上来打骂妈妈,好吓人哦!”
音落,一只冰冷的大掌箍住我的后颈。
程宴礼怒声命令,“林泠,放手!”
我不放!
我愤声将粥粥急病、许静婉母女装病,利用他从我手中抢夺路老导致粥粥命不久矣……通通告知他。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慑人,太凝重,程宴礼拧了下眉头。
我以为他信了我的话,可许静婉哑声说了句“我没有”,许甜甜哭着咳嗽两声,他便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为了争风吃醋,你不仅给静婉母女泼脏水,还将一个陌生哑巴乞讨的故事改成你我抢医生的谎言,甚至诅咒亲儿子命不久矣,你怎么不去死!”
我瞳孔收缩,说不出究竟是程宴礼这番话,更出乎意料;还是他这一巴掌,更让我意外。
总之,我震惊到我跌倒在地后,眼泪都落不下一滴,只一瞬不瞬怔怔地望着程宴礼。
程宴礼也愣住了,他眉头一拧,似是懊悔对我动手。
喉结滚了滚,他压低声音,“这是惩罚!”
这是惩罚吗?我苦笑。
不是的。
惩罚是,爱上他。
我后悔了。
六年前我不该爱上他。
不该在他破产成为植物人被许静婉抛弃后照顾他。
更不该明知他向我求婚只是想刺激许静婉吃醋回国,仍答应嫁给他!
我闭上眼,任由一抹眼泪飞快没入发丝。
再睁眼,我艰涩开口:“程宴礼,我们离婚吧。”
3
程宴礼愣了下,很快恼道,“你究竟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我惊讶一秒,程宴礼难道不应该立刻答应离婚迎娶念念不忘的初恋吗?
同样的,许静婉也愣了下,眼里闪过怨毒,但很快她便遮掩住,温温柔柔地对我说,“林小姐,你误会了,我和阿礼是好朋友而已。”
又小声对程宴礼说,“阿礼,林小姐的精神和心理是不是有点问题?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安排林小姐过去治疗一周吧。”
我看出她的心思,她要让粥粥在最后一周孤苦无依,要让我错失粥粥最后一程!
我慌忙起身要离开,却被程宴礼一把扣住手腕。
“管家,安排夫人去精神病院呆一周!”
我挣扎,我哀求,我找出手机里的粥粥诊断书给他看,他却反手打掉我的手机,一脚踩在屏幕上:“你真的病了!”
说完,他迅速将我绑缚起来,扔进通往精神病院的车里。
许静婉假模假样把我扶正,贴着我的耳朵笑着说:“林小姐,记得听话一点,早点达到正常精神指标,就能早点出院呢。”
我知晓她所谓的正常指标是折磨我的手段,可我不得不做!
入院第一天,我按照许静婉那位医生朋友的要求,学狗叫做狗。
第二天第三天,我吃下大量令我过敏的海鲜。
第四天,许静婉的朋友把我带到一间昏暗的房间,指着床上看不清脸的男人,让我陪他睡。
“林小姐,只要你肯,一觉之后,你就能出院。”
停顿几秒,她压低声音,“你的孩子最近可想你了,你不想他吗?”
说话之间,她播放了一段粥粥面色惨白,到处找我却屡屡无果的画面!
我心如刀绞,眼泪糊了一脸,一切抗拒和不肯全都消失散去。
我急促地解开衣服扣子,完全不在意屋内支起的摄像机,踉跄走到男人床边。
男人似乎中了药,感觉到我的到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
瞬间,我脑海中骤然蹦出程宴礼的模样,下意识挣脱男人,想要逃。
男人不满,将我压住。
他吻掉我眼角悄声落下的眼泪,用他的气息、力度、体温,一点点驱逐掉程宴礼带给我的记忆。
足足五次之后,男人药效散去,陷入昏迷。
而我,挪动酸软的腿,一刻不停地停开,去往粥粥所在的医院。
可我抵达病房,病房里空无一人,正好打扫卫生的阿姨进来清扫,我忙问她情况。
“这间屋内的小病人昨天晚上去世了,遗体已经被他妈妈带走了。”
绝情的字眼犹如利剑,穿透我的心脏!
我耳畔嗡鸣,顿觉血液逆流!
“唉,小病人那么小,让他妈妈怎么承受得住呢?得亏小病人的妈妈还有个女儿……”
闻声,我死死咬住嘴唇!
是许静婉!!许静婉带走了粥粥!
我到处找她,半小时后,我查到程宴礼带着她,在海边游轮为许甜甜过五岁生日。
又过去半小时,我站在游轮下方。
放眼望去,这场生日宴办得华贵奢侈,甲板上数不清的豪门权贵,他们纷纷为许甜甜送上诚挚的生日祝福。
多滑稽,我的粥粥今年也五岁,可他从没有过如此盛大的生日宴!
甚至,他连爸爸的祝福都没有过!
更滑稽的是,我的粥粥……死掉了,他的亲生父亲在为别的孩子庆生!
4
“林小姐在找我吗?”我上到甲板,几乎刚一站定,许静婉便端着酒杯来到我面前。
她把我拉到角落,笑着递给我一杯酒,“要喝一杯我女儿的生日酒吗?”
我接过酒杯,将酒水泼在她脸上。
然后,将酒杯往船沿一撞,用尖锐处之处对准许静婉,“粥粥呢!!”
相较于我的绝望,许静婉浅浅勾起嘴角,“他啊,他死了,我替你为他收尸了。”
她昂了昂下巴,示意我看向远处游轮中央的许甜甜。
“我女儿手中的八音盒下方的底座里,装着你儿子的骨灰。”
“是阿礼亲自装进去的,当然,他不知道那是你儿子的骨灰。”
我眼前发黑,身体虚晃,虚浮踉跄地往许甜甜的方向走。
许静婉挡在我面前,“林小姐未免太不懂礼貌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还没告诉你,你儿子的死因呢。”
“他真是个孝顺孩子,得知你在精神病院受苦,为了让我放过你,便答应我做交易,同意挖出一颗肾,结果就……”
她耸耸肩,“死掉了。”
为了证明她所言非虚,她播放了相关视频给我看。
我看着稚嫩粥粥像个小英雄一样和许静婉谈交易,看着他义无反顾进入手术室,看着他毫无生气地被推出手术室推入太平间再推进火化炉……
一口血,从我嘴里吐出!
许静婉继续火上浇油,“还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今天一并跟你说了吧。”
“你知道六年前我嫌弃阿礼成为植物人,抛弃他远嫁海外后,他后来为什么还念着我吗?”
“因为我做了点手脚,让他误以为当初照顾他的人是我。”
“如果他知道当年的人是你,你们一家三口早就和和美美,毕竟阿礼现在心里就有你,不舍得和你离婚呢。”
我死死握住拳头,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杀了她!杀了她!!
可手中的破碎酒杯只差两厘米便能刺中许静婉时,我猛地停下。
我看到许甜甜正在船边把玩八音盒,稍有不慎,八音盒便会落入大海中!
不要!
我停下动作,快步朝许甜甜的方向跑去!
游轮上人多,没人注意到我,偏在这时,许静婉大喊一声:
“阿礼,快拦住林小姐,因为我朋友传给我一则林小姐和精神病人上床的视频,林小姐便找过来,逼我删除。”
“我不肯,她便准备挟持甜甜威胁我!”
无数视线落在我身上的同时,程宴礼脸色黑沉,朝我举起手。
在我马上要抢过八音盒时,一颗子弹穿透我的手,最终落在八音盒上。
直接将八音盒击碎,导致粥粥的骨灰从八音盒中飘洒出来,全部洒入大海中。
我顾不上手掌的痛意,愣住,一动不动。
原来,痛苦到极致时,是生不出任何反应的。
我呆呆地看着程宴礼将许甜甜抱在怀里安抚。
又看着他来到我面前,赤红双眼掐住我的脖子,仿佛很痛苦的模样,“静婉说得是真的吗!你和……你和别人睡过了?”
他的低吼将我拽回痛苦的现实,两道血泪后知后觉从我眼尾流下来。
我就以这副吓人的模样勾起嘴角,笑着回答:“是啊,睡了。”
“我后悔没早点睡。”
“当然,最后悔的事情,还是在你植物人时照顾你爱上你。”
程宴礼眉心竖起折痕:“你、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怎么可能是你照顾我?”
我没应声,趁他手下力度放轻,用出身上全部力气,狠狠推开他,朝着浩瀚大海纵身一跃。
程宴礼瞳孔猛缩,冷峻的眉眼间布满慌乱,他用最快速度扑过来握住我的手腕,“你要做什么!林泠我命令你抓住我的手!”
我居然在程宴礼脸上看到害怕。
我笑得讽刺,“粥粥的骨灰被你打落在海里,我找不到了,所以,我去陪他。”
“什么骨灰?粥粥什么事都没有,他很健康,今天早晨刚被我送到乡下采风,是你精神出现了错乱!!”程宴礼朝我吼。
我嗤笑一声,像前几天他扒动我手指那样,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
最后一根掰开。
“咚”的一声。
我坠入深海。
5
夜晚的水很寒凉,钻进我的骨头缝里,让我疼。
求生的本能驱使我往上游。
可我放弃了。
我放松身体,一点点往下沉。
渐渐的,我的意识出现涣散。
我隐约看到粥粥稚嫩的脸颊,听到他在对我说,妈妈我来接你了。
我的眼泪和海水融为一体。
真好,我的宝贝还肯要我这个不称职的妈妈。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将手递过去。
“阿泠!阿泠!!”我恍惚听到程宴礼的低吼,那么悲伤,那么急切,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想义无反顾地和我的宝贝重逢,我不能让他独走黄泉路。
……
与此同时,程宴礼一样在海中,他跟着我跳了下来。
他隐约看到我模糊的身影,可他游过去后,却根本没找到我。
他继续往下深,深到五脏六腑都不适应的程度。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他只知道,他要找到我,他不想我死。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程宴礼支撑不住了,他的眼皮越来越沉。
等再有意识,已经是翌日下午。
“阿礼,你终于醒了!”许静婉紧紧抱住程宴礼。
她带着哭腔:“你怎么能跳下海呢,要不是救援队及时搜救,你就没了!”
程宴礼闻到熟悉的桂花香,那是我常用的一款秀发水味道,他错将许静婉当成我,用力反抱,“阿泠,还好你没事。”
许静婉愣了下,她推开程宴礼,脸上的狰狞几乎要藏不住,“阿礼,我是静婉啊,不是林小姐。”
“那林泠呢?!”程宴礼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急声询问我的下落,“既然能找到我,也一定能找到她,是吗?”
“一个背叛你的女人,你就非要找到她吗?我们不找了,求你了阿礼。”许静婉哀求道。
程宴礼肃声:“不行!”
许静婉被程宴礼冷厉的声音吓一跳,她咬着唇,“为什么?难不成,你爱上她了吗?”
程宴礼呼吸一紧,当即便要否认,可“没有”二字,他居然说不出口。
屋内空气好似凝滞,是许静婉打破寂静,她哭着说,“她不配!”
“她只是你刺激我的工具人,如今我真被刺激得回国找你,你怎么能爱上她呢?”
“你是嫌弃我?可我当初出国嫁给外国老男人,是因为有人用我父母的命威胁我,我不得不走!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人就是林泠!”
程宴礼下意识要反驳这其中有误会。
许静婉抢先一步继续:
“以及,你不是要找她吗?”
“她留下一具假尸体,金蝉脱壳和情夫离开了!”
“也就是说,她去游轮闹事,就是在演戏,演一出在大众之下跳海的戏,方便她假死抛弃程太太的身份,和情夫远走!”
“哦对,她的精神病是装出来的,她一直知道粥粥没死!她制造一场火灾,伪造出粥粥葬身大火的假象,将人带走了,”
程宴礼目眦欲裂!拳头紧握血管暴起!
他阴沉沉地喊来助理,调查给出和许静婉一样的答案。
“她怎么敢?!找到她!”
助理回道,“程总,夫人的情夫很神秘,私人飞机起飞后我们这边便查不到消息了。”
程宴礼一拳打在床旁的柜子上,血流不止!
许静婉一边给他处理伤口,一边委屈地问:“所以,阿礼你还要爱这样的坏女人吗?爱你时逼走我,不爱你时婚内出轨抛弃你,她配吗?”
程宴礼胸口起伏,一股怒火在他心口肆虐。
他扔下一句“我从没说过我爱她”,没让任何人跟着,离开医院去往海城墓园,砸烂贴着我和粥粥黑白照的墓碑,挖出里面的骨灰,迎风扬了。
他不知道,这真是我和粥粥的墓碑。
我真死了。
什么金蝉脱壳、什么火灾,什么携子与情夫离开,都是许静婉的谎言。
那具“假”尸体,就是我的。
我以孤魂野鬼的形式跟着程宴礼,无动于衷看他扬了许静婉用猪大骨伪造出的粥粥骨灰后,又扬了我的骨灰。
瞬间,我发现我的灵魂变淡了。
怪不得我找不到我的宝贝,原来,骨灰被迫被扬的人,连一抹灵魂都没了。
我愣了下,抹了把脸,原来,孤魂也会落泪。
6
几天后,有人将程宴礼挖坟扬骨灰的视频,传到网上。
没人指责程宴礼的行为,所有人都在探索我究竟是如何恶劣,才让他如此痛恨。
一时间,真的假的各种脏水都泼在我身上,林泠不再是一个名字,而是放荡无耻下贱的代名词。
这背后自然有程宴礼的推波助澜,他在向许静婉和他自己证明,他不爱我,他恨我。
甚至,他向许静婉求婚了。
他将这场求婚搞得盛大无比,在全球范围内宣传,势要让跟随情夫远走的我知道,他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可我早就死了。
死人不在乎这些。
更不在乎他。
当然,就算我没死,我也不在乎他,我只恨他!
程宴礼将婚礼安排在我的头七,婚礼前一晚,他将我们的婚房推毁,毁掉我们母子和他生活过的痕迹。
冷眼看着一切化为虚空,他露出一抹看不出情绪的笑。
我也笑了。
真好,我们母子与他再无关系。
“程总,这些照片需要烧掉吗?”管家捧出一堆照片递给程宴礼。
程宴礼看都没看,“烧。”
但隔了两秒,他冷漠伸出手,“我自己来。”
他开始一张一张烧照片。
我和粥粥都不是爱拍照的人,没一会儿,便只剩下一张我和他的结婚照。
“咔嚓”一声,他按动打火机,任由淡蓝色的火苗吞噬照片。
可照片烧到一半,他忽然收起打火机,定定盯着婚纱照中我左手上的婚戒!
顿时,他脸上血色全失!
若非管家上前扶住他,他几乎站不稳。
“程总,您没事吧,我送您去新别墅……”
程宴礼打断管家的话,拂开他,踉跄上车,驱车往路老医生的洋房开去。
期间,他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我记错了,那个乞丐不是林泠,手上的戒指也绝非不是婚戒!”
然而,当他再次以强盗姿态闯入路老的洋房,威逼路老调出门前监控后,他精准认出,那名他以为的乞丐手上戴着和婚戒一样的戒指!
监控中惊雷劈下,仿佛劈在程宴礼身上,他僵直地怔在原处,身体发抖。
与此同时,路老惋惜道:“小林是个很好的母亲,暴雨夜跪求两小时,求我出山,可等到我终于松口,你抢走了我。”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女儿只是普通感冒,用不上我,你不信。”
“哎,就算你不信,只要你提前两小时放走我,我便能救下小林的孩子。”
程宴礼呼吸不畅,脸色白得渗人,比我一个阿飘还要吓人。
这一刻,他终于知道那名“乞丐”是我,他是从我手中抢走了亲生儿子的救命医生,抢去给他初恋感染普通感冒的女儿!
“可惜可惜。”
“小林的孩子最终还是错过治疗期,当时只剩下一周寿命,现在应该已经去世了吧。”
“不对不对,”路老悲悯说,“听说没活够七天,第三天晚上便因捐肾死在手术台上。”
离开路老住所后,程宴礼不停复述路老最后的三句话。
一边复述,他一边念叨,“不对,不可能,第四天清晨我分明送粥粥去乡下采风了!粥粥没死!否则,林泠又怎么可能带走他,远走国外?”
念叨到这里,程宴礼猛地踩下油门。
因为他倏地意识到,那天的“粥粥”戴着帽子和口罩,极可能不是粥粥。
紧接着,他记起我跳海前的最后两句话:
“当然,最后悔的事情,还是在你植物人时照顾你爱上你。”
“粥粥的骨灰被你打落在海里,我找不到了,所以,我去陪他。”
我亲眼看到程宴礼一阵猛咳,吐出一口血雾!
“助理和许静婉的话如果是假的呢?”
“如果没有金蝉脱壳之说,没有火灾,没有我没有携子跟随情夫远走他乡呢?”
“如果粥粥死了,阿泠也死了呢?”
“如果当年照顾我的人,是阿泠呢?”
他咽下嘴里血气,嘶哑地自言自语着,可没人能回答他。
他立即按住心口处,颤若筛糠般重新驱动车子,开往许静婉当下所在的地方——
7
明天便是婚礼,许静婉在酒吧举办单身派对。
程宴礼赶到时,许静婉母女单开了一间房间休息。
他来到包厢门口,正要推开房门进去时,他听到里面传出许甜甜雀跃的声音:
“妈咪,你简直是我的偶像!”
“六年前,你嫌弃程叔叔破产成为植物人,直接抛弃他嫁给爸爸,一举成为M国首富夫人。后来爸爸破产,程叔叔东山再起,你便又能马上成为程太太,真厉害!”
许静婉笑说:“单纯会夸赞妈妈可不行,妈妈考考你,妈妈在这过程中都做了些什么?”
许甜甜骄傲地回答:
“首先,不能跟程叔叔闹掰,必须维持住白月光的形象,所以,妈妈抢占了林泠照顾植物人程叔叔的功劳。”
“其次,在程叔叔赶不上爸爸这段时间,妈妈在国外时不时关心程叔叔,既刷存在感,又能防止程叔叔喜欢上林泠。”
“回国后,安排甜宝我装重病,求得程叔叔抢走路老医生,让小孽种只剩一周时间,催发林泠的恨意找程叔叔报仇,继而往林泠身上泼精神病的脏水,送她去精神病院。”
“在她入院期间,双管齐下,一方面用她的安危威胁小孽种捐肾,死在手术台;另一方面,用小孽种威胁林泠自伤自毁主动和野男人睡觉。”
“从而在她找到游艇报仇时,将视频曝光给程叔叔,令程叔叔恨她,打碎装有小孽种骨灰的八音盒。”
“这一招,直接让林泠绝望跳海。”
“最后,再买通程叔叔的助理,谎称林泠带着小孽种假死,与情夫跑路。刺激程叔叔打碎墓碑,再扬林泠骨灰。”
“从此,程叔叔再不会知道林泠和小孽种已死,只会认定她们抛弃他,永不会爱她们怀念她们,只会恨她们。相对应的,便会对我们母女越来越好。”
许静婉满意地笑道:“没错……”
她还要继续夸一夸许甜甜,可下一秒,房门被用力踹开!
程宴礼仿佛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双眼血流不止,阴鸷地朝她走来!
许静婉胜利的得意笑容僵在脸上!
不过她反应得很快,抬起手对准许甜甜脸上便是狠狠一巴掌,“你这孩子,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许甜甜毕竟只是个孩子,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嗷地一声哭出声。
程宴礼看着这一幕,笑了,笑得许静婉头皮发麻。
她白着脸,使劲拧许甜甜的胳膊,颤抖着催促,“快承认啊,快承认!”
许甜甜疼得更反应不过来了。
而这时,程宴礼已来到许静婉面前。
许静婉大口喘息,扑通跪在他脚下,干巴巴地说,“阿礼,小孩子说胡话,你别相信。”
8
程宴礼嘴角勾笑,发出“嗬嗬”如恶鬼的笑声,他将许静婉扶起,“那她承认了吗?承认了,我就信你。”
许静婉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程宴礼,吓得站不稳,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一时之间想不到应对措施,便一下一下打在许甜甜身上。
催促许甜甜快承认。
“来,用这个。”程宴礼笑着递给她一个酒瓶子。
许静婉眼中闪过一抹挣扎和抗拒,于是,程宴礼便将酒瓶子硬塞到她手里。
随之,他操纵许静婉的手,用力将酒瓶子打在许甜甜脑袋上。
许甜甜晕了。
鲜血满地。
许静婉发出尖锐叫声!
她捂住眼睛不敢看,抬脚便要往外跑。
程宴礼轻易便捏住她的后颈,扔垃圾一样将她扔在许甜甜身上。
“想走?”他扔给她一把水果刀,“把这位小演员的肾挖出来,挖得快一点,或许,我能放你走。”
许静婉哪能不知道,就算她挖掉,程宴礼也不放过她?
她自然是不肯,程宴礼便像刚才一样操纵着她的手来完成。
粘稠的液体溅在许静婉脸上,许静婉泪流不止,毕竟是亲生女儿,她嘶吼着哀求程宴礼住手。
程宴礼同样嘶吼出声:“我的孩子求你时,你心软了吗?阿泠绝望时,你愧疚过吗?”
“你都没有,我凭什么?!”他厉声反问。
十分钟后,他带走许静婉和许甜甜来到乡下,人造出一场火灾,将许甜甜扔进火海。
“你的剧本,合该你的孩子来演才对。”他看着火起火灭,看着许静婉从崩溃到昏迷,面无表情地拎着许静婉再转场。
这次,他将许静婉扔进精神病院。
专属许静婉的病房里面,还有他的助理。
几乎在许静婉被扔进去的瞬间,被灌入强劲药物的助理便将她压制住。
很快,屋内便再度响起许静婉痛苦的哭声,以及她的咒骂:
“程宴礼,你就没有错吗?是你眼盲心瞎认不出真正救你的人!是你婚内不肯真面你早就爱上林泠的事实,多年与我纠缠伤害她!”
“是你抢走你儿子的救命医生,是你强迫林泠进精神病院,是你打落你儿子的骨灰害林泠跳海,也是你摧毁你妻子的墓碑,继而又扬了林泠的骨灰,你才是罪魁祸首!!”
程宴礼想反驳,可他一个字说不出来,因为许静婉说得都是事实。
他像个逃兵一样逃了。
他下意识开向我们的婚房,可迎接他的,是一片废墟。
他又逃向墓园,可我和粥粥的墓地处早已竖起别人的墓碑。
他无处可去了,便取出我仅剩的一张残缺结婚照,死死抱在怀里,痛哭出声,活像一条狼狈的野狗。
我目睹全部一切,看他报复许静婉母女,看他绝望如狗,可我产生不了大仇得报的快慰。
因为这些没用啊,换不回我的宝贝。
我的宝贝尸骨无存,连一缕魂魄都没有啊。
不过很快,我便能去陪他了。
我的魂魄颜色越来越趋近于透明,快要散了。
“十九八……”
我在心里默念着倒计时。
却在这时,我对上程宴礼惊喜的双眸。
“阿泠,阿泠是你吗!”他仿佛能看到我,跪在地上,爬到我身边,作势便要抱我。
迟来的深情令人恶心,我向后退了一步。
等他再扑上来时,我应该是消失了,否则,我不会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呼唤声。
9
我以为我的魂魄散了,但没想到,我居然还会再有意识。
这次,我来到一个陌生的英俊男人身边。
他性格清冷,没什么情绪,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我不认识他。
可他似乎认识我,因为他供奉着我和粥粥的牌位。
每天清晨醒来的第一件事,每晚睡前的最后一件事,他都会为我们母子上香,风雨无阻。
近距离靠近他,我才发现,原来他每次上香时都会轻声同我道歉。
第七天,我听到他除了“对不起”外的其他话。
他说:“林小姐,你身上的脏水,我都替你洗清了,从此以后,你是善良温柔的清白画家,再无人污你名声。”
我呆怔住。
变成魂魄后,这是我第二次落泪。
我并非时刻在男人身边,偶尔也会飘出去。
很不幸地遇到程宴礼几次,他忙着悲恸,忙着怀念我,却未曾在意我被他毁掉的名声。
可面前陌生的男人,他在意。
他和我之间究竟有什么渊源?
我更加好奇。
但渐渐的,我不再好奇,我更好奇他口中的商业知识。
自从他那天同我说了长长的一句话后,他除了道歉,还会讲述他在公司的事情,讲述一些商业知识。
我听得津津乐道。
再后来,他会给我讲他一天的行程,讲他的心情和喜好,讲他的过去。
我渐渐认识了他,想要了解他更多。
所以,他跟我讲述程宴礼处理了许静婉后,终于对他自己下手,最后跳入深海这些事时,我并不高兴。
谁让这占用了我了解他的时间?
就这样,我在他日日的倾诉中,度过了很多很多年。
久到某天我忽然发现,男人老了。
又过去几个月,男人病倒了。
他这辈子没有娶妻生子,只守着我和粥粥的牌位过日子。
临死前,他的继承人问他,“傅叔,您这辈子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吗?”
他没有回答。
等那人离开,他对着虚无的空中,轻声说:
“与我爱人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面时,情况很糟糕,我们分别被算计,一个逼迫献身,一个中药后变成野兽。”
“我后悔在不知不觉间伤害了她,也后悔没有早点遇到她、保护她,更后悔没有更快地苏醒查到她的身份,阻止她跳海。”
“如果有来生……”
他身体虚弱,没有力气再往后说。
但我知道,他想和我有来生。
我凝视着他缓缓闭上眼,闭眼泪流满面。
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他是谁。
再睁眼,仿佛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我再度跪在路老医生的家门前。
“吱嘎——”路老刚被我感动出门,一辆车停在我身边。
车门迅速推开,我以为是程宴礼。
入目,却是一名清隽矜贵的男人。
他撑伞来到我身边,朝我伸出手。
眉眼间浮现几分紧张,局促地编谎道:“你好林小姐,我是你已故父母的……”
他来了。
带着曾经的记忆找我来了。
刚刚好,我回来了。
我把手搭在他的掌心,紧握住他,打断他的话,朝他笑,“傅远洲,你来接我和路老,去医院为儿子看病吗?”
他愣了几秒,意识到什么后,眼眶湿润,宠溺地朝我笑着点头。
与此同时,程宴礼的车子停下。
他狼狈下车,面上带着慌乱,带着欢喜和雀跃,大步朝我走来。
很显然,他也回来了。
只是,他回来也没用,他被傅远洲的人牢牢箍住,只能面目狰狞地目送我跟着傅远洲离开。
未来,他还将亲眼看到我和陆远洲结婚,亲耳听到我的粥粥喊傅远洲为爸爸。
我和他,生生世世都不会再有故事。
孤独终老,将是他永恒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