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大典刚结束，我就被楚帝萧凌寒送往北燕和亲。
只因燕军压境，都城危急，燕帝顾景云点名要我和亲才肯退兵。
“据说燕帝凶残成性，被他俘获的楚女没一个好下场，皇后要是去了，怕是凶多吉少啊。”
宫女太监们议论纷纷，可萧凌寒却充耳不闻。
他心如铁石，“清语，休怪朕无情，为解楚国危机，只能牺牲你了。”
甚至将先帝的妃子李婉君立为皇后。
我一脸平静，乖乖地接下了和亲圣旨。
上一世，我先是以死相逼，又以父亲的兵权威胁。
萧凌寒才勉为其难，让李婉君代替我和亲。
可一个月后，李婉君被狼群活活咬死。
萧凌寒痛哭了三天三夜不上朝。
三日后，萧凌寒下旨召回了战场中的父亲，将我满门抄斩。
临死前，萧凌寒恶毒地看着我。
“清语，这是你欠婉君的！”
这一世，我将成全他们。
1 和亲之殇
“你们听说了吗？燕军快打到长安了，那燕帝点名要皇后和亲才肯退兵，陛下当场就答应使臣了。”
“据说燕帝顾景云残忍暴戾，生平以虐杀楚女为乐，娘娘去了就是羊入虎口啊。”
“唉，可怜娘娘对咱们这么好，如今却要英年早逝了。”
宫女太监的声音淹没了整个宫殿。
我却装作没听见，淡定地收拾着行李。
伺候我梳妆的丫鬟小桃哭红了眼。
“娘娘，不如您去求求陛下吧。陛下与娘娘夫妻情深，答应使臣想必是权宜之计，他肯定舍不得娘娘去北燕的。”
“再说了，娘娘好歹是大将军的女儿，陛下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呀。”
上一世，我听了小桃的建议，跪地相求无果后，直接以父亲的兵权相要挟。
萧凌寒忌惮我父亲，只好让容貌相似的李婉君代替我。
一个月后，李婉君惨死。
萧凌寒痛哭了三天三夜不上朝。
三日后，萧凌寒连下十二道圣旨，召回了战场中的父亲。
父亲被五马分尸，四肢和脑袋生生被撕裂后，遭野狗争食。
我被萧凌寒凌迟处死，割了我整整三千刀，最终活活疼死。
大将军府百余口人被判斩立决，血染刑场。
这一世，为了家人的安危，我不会这么做了。
2 夫妻情深
我与萧凌寒夫妻多年，伉俪情深。
他曾许诺爱我一生一世，永不变心。
可没想到，经历一次危机，一纸和亲诏书便试出了他的真心。
“陛下驾到！”
外面响起传旨的声音，还有皇帝仪仗队的匆匆脚步声。
小桃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娘娘，陛下来了，还带来了一位女子，那女子长得……”
“长得像我？”
“娘娘，您如何知道？”
我故作高深，“本宫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上一世，萧凌寒将那女人领到我面前，“清语，这是婉君，和你长得有五六分相似。”
“那顾景云顶多见过你的画像，认不出来的。”
起初我不知道他与李婉君有情，甚至是情根深种。
直到某个深夜，他睡梦中喃喃自语，“婉君，朕好想你……”
我记下了这个名字，随即让人调查。
不出三日，果然发现了李婉君的存在。
萧凌寒隔三差五跑去感化寺，说是为苍生祈福，其实是私会旧情人。
一住好几日，厢房里传出不堪入耳的声音。
宫中老人告诉我，李婉君本是萧凌寒的王妃。
可她嫌弃萧凌寒势弱，在家宴后勾引先帝，爬上了龙床，成了皇妃。
后来先帝驾崩而她未有子嗣，才去感化寺里当了尼姑。
那时我才明白，他当初发动宫变时，那么果决地将刀刺入先帝的心脏。
原来是有夺妻之恨。
难怪萧凌寒得知李婉君死讯时，哭得悲天悯人。
原来他对李婉君早已情根深种，而我才是第三者。
“魏清语你好大胆，连圣驾你都敢拒迎了！”
传旨声不断响起，我始终不出门，萧凌寒气得踹门而入。
上一世，我拒不接旨，萧凌寒心中有愧，尚且对我客气。
可他现在这个反应，我知道他肯定也重生了。
我接过圣旨，一脸平静地说道：“陛下放心，北燕我会去的，不妨碍您跟婉君姑娘风流快活。”
此话一出，萧凌寒脸上的怒意更浓了。
“魏清语，你身为皇后就不能大度些？怎么醋意这么浓…”
他话没说完，身后的李婉君却“扑通”跪下了。
“陛下您别动怒，娘娘出身名门，即便如今是皇后，有大小姐脾气也是正常的。”
“何况娘娘将要和亲北燕，是楚国的大功臣，有些居功自傲也是自然的。”
“陛下要怪就怪臣妾吧，是臣妾惹得娘娘不开心的。”
李婉君声音娇媚带着哭腔，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看似为我说话，实则句句狠毒，将责任全推到我头上。
萧凌寒心疼地将李婉君搀扶起来。
他满眼深情和宠溺，“婉君，你真是善解人意。不枉费朕这些年对你的一片痴心。”
“要是皇后有你半点温柔懂事就好了。”
转过头，萧凌寒冷冷盯着我。
“清语，你休怪朕无情。北燕乃虎狼之国，新帝顾景云雄才大略。此刻燕军直逼都城，朕为了楚国百姓，不得不牺牲你了。”
我冷冷一笑。
萧凌寒一向视百姓如草芥，他说为了百姓，简直可笑至极。
“你放心，只要你伺候好顾景云，为我楚国赢得养精蓄锐的时间。等来日朕强大了，自会把你抢回来。”
“到时候，朕册封你为贤妃，赐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婉君娇嗔反问：“陛下，不是皇后吗？”
萧凌寒轻轻挑了挑李婉君的下巴，“傻瓜，皇后当然是你呀。”
“朕即便把清语抢回来，可她上了别的男人的床，身子就脏了。朕怎么还能封她为皇后呢？”
李婉君故意看了我一眼，试探性地说：“不知道皇后同不同意……”
我没有回应，而是拿起梳妆台上的盒子。
萧凌寒怔愣了一会：“你这是做什么？”
我将盒子递到李婉君面前，“既然婉君姑娘要当皇后了，那怎能没有这皇后之玺呢？”
李婉君见到玺印，开心得两眼放光，急忙伸手去拿。
可手还碰到盒子，萧凌寒就抱着她连退三步。
“魏清语，你在搞什么鬼？”
我轻笑一声，“怎么？玺印不要了？”
“谁知道你盒子里有没有下毒？”
“你三天后就要去和亲了，会那么心平气和让出皇后之位？”
萧凌寒看向我眼神憎恶。
“你肯定是觉得自己活不成了，想拉婉君陪葬是不是？”
我轻笑着摇摇头。
萧凌寒还是那么小心眼，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更何况，谁说北燕就一定是死路？
我将盒子放回梳妆台，“行吧，那就先放这皇后宫里。你们日后自己来拿。”
3 龙嗣风波
李婉君当晚就住进了宫里。
萧凌寒下旨，后宫的所有嫔妃宫女太监，皆唯李婉君之命是从，有违者斩。
下人们纷纷站了队，看李婉君的脸色行事，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李婉君俨然成了真正的皇后。
小桃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的内心毫无波澜。
只是满心欢喜地摆弄着北燕送来的各种稀奇首饰。
小桃忍不住摸了摸我的额头：“娘娘，您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咱们可是去北燕，去侍奉那杀人如麻的顾景云。”
“您怎么像嫁如意郎君一样开心？”
我笑着弹了下小桃的额头，“傻丫头，你才脑子烧坏了。”
其实我何尝不知此行凶险，我只是故作开心状。
但一想起萧凌寒那个负心汉，我竟然觉得北燕也是个好去处。
萧凌寒白天憎恶我的样子，和他初见我时的含情脉脉，简直判若两人。
看着我手腕上的玉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我就忍不住苦笑。
伸手把镯子摘下，一只手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
“咦，这手镯倒是精致，不知皇后娘娘能否送我呢？”
我扭头一看，李婉君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
她白天还是一身素服，此刻却头戴金冠，满身华服。
她高傲地扬起下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也罢，反正萧凌寒对我也没有情谊了，不如送给他心爱之人吧。
“喜欢就送你吧。”
我刚取下镯子放在她手中。
她突然两腿发软，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玉镯掉落下来，散成了满地碎片，发出清脆的声音。
李婉君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可眼神却愈发兴奋。
“魏清语，你又在欺负婉君是不是？”
门外忽然响起熟悉的脚步声。
我朝大门看去，萧凌寒怒气冲冲地进来了。
一见到萧凌寒，李婉君立刻匍匐在他脚下，哭得梨花带雨。
“陛下，臣妾特意来探望皇后娘娘，瞧见娘娘手上的镯子甚是喜爱，便求娘娘赏赐给臣妾。”
“没想到娘娘却狠狠推了我一把，还将镯子摔在了地上，说宁愿摔碎也不给我。”
“陛下，你别怪娘娘，要怪就怪臣妾下贱，配不上这么好的镯子。”
我叹气。
李婉君如果去演戏，应当是梨园一绝。
萧凌寒看见她一脸痛苦，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小心地抱起李婉君，温柔地亲了她额头一口。
“别怕，有朕在，谁也欺负不了你。”
萧凌寒随意瞥了眼地上的镯子，“你在宫里什么名贵首饰没有，就连个破镯子都舍不得？”
看来他完全忘了这手镯。
想当初他为了讨我欢心，不管什么奇珍异宝，还是珍馐美味，都往我府上送。
可我最爱的还是那镯子。
他说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让他送给心爱之人。
“婉君跟你不一样，她在寺庙里这么多年，受了太多苦，没戴过什么好首饰。”
“你摔碎镯子羞辱婉君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推她？”
我忍不住辩驳道：“明明是她自己……”
话没说完，李婉君开始呻吟：“臣妾好疼……”
“陛下，你要为臣妾做主……”
萧凌寒温柔地摸了摸李婉君的脸，在她耳边轻声安慰了几句。
转过头，萧凌寒冲我怒吼：“你是不是知道婉君怀有了身孕，才这么狠毒！”
“你自己生不出孩子，就要害死别人的孩子是不是？”
我目瞪口呆。
我婚后多年没怀孕，萧凌寒常常埋怨我肚子不争气。
但其实我没问题。
我精通医术，早断出萧凌寒是特殊体质，根本不可能生子。
我顾及他皇帝的颜面，才没告诉他真相。
“陛下我好疼，快送我见太医！”
李婉君的呻吟声突然变大，抱紧萧凌寒的脖子，一副极其痛苦的样子。
萧凌寒急得满头大汗，连忙往外走。
“婉君你撑住，朕这就送你见太医。”
“魏清语，要是婉君肚子里的孩子有闪失，朕绝饶不了你！”
临走前，李婉君扭过头，对我邪魅一笑，仿佛奸计已然得逞。
我深深叹了口气，为萧凌寒感到悲哀。
他被太医骗了这么多年，如今又被那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他宁愿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我。
4 饿极之计
很快太监就过来传旨。
皇后谋害龙嗣，自即日起至和亲之日，不得离开皇后宫门一步，不得饮食用水。
距启程还有两天，萧凌寒真残忍，知道我最怕饿，故意不让我吃饭。
两天不吃不喝，简直比死还难受。
幸好我早有预料，下午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我就让小桃去御膳房拿来了足够的吃食。
即便北燕是刑场，我也要吃得饱饱的上路。
“魏清语，你千算万算都想不出我有这招吧。”
“陛下一心只爱我，我只是略施小计，他就被我骗了！”
隔着门，我都能想象出她那副丑恶的嘴脸。
“唉哟，本宫快饿死了。”
“婉君姑娘，你就发发善心，给我点吃的吧。”
我一边啃鸡腿喝美酒，一边装出饿极了的样子，真是难为我了。
李婉君哈哈大笑：“娘娘，我也是为你着想，怕你太胖了。万一那顾景云看着你倒胃口，你就更没好日子过了。”
小桃还配合我演戏，她端来香喷喷的红烧肉和热腾腾的米饭，急得快哭了。
“求求你让我进去送饭，我家娘娘最怕饿了。”
“娘娘身子弱，饿极了她会胃痛头痛腰酸背痛的。”
我噗嗤一笑，差点把嘴里的鸡腿肉喷出来。
小桃说得我越惨，李婉君就越是深信不疑。
“她饿死最好，就不用再受罪了！”
“呸，你个下贱婢子，到现在还对魏清语忠心耿耿呀。”
忽然“啪”的一声，菜盘被打翻在地，碟子和碗碎了一地。
“识时务者为俊杰，魏清语过几天就要死了，到时候我才是你的主子！”
“才不是呢，皇后娘娘和奴婢从小一起长大，待我如同姐妹。她是我永远的主子！”
小桃一边收拾地上的饭菜和碗碟，一边倔强地还嘴。
我悄悄竖起大拇指，真没白对她好。
李婉君狠狠扇了小桃一耳光，“真是个不知好歹的贱婢，你和魏清语一样都是贱货！”
“来人，把这贱婢关进柴房，不准给她吃喝，两天后再放出来！”
我握紧拳头，暗自为小桃捏了把汗。
这个贪吃鬼，是真的要饿肚子了！
5 剧毒之谋
两日后的清晨，我随使臣启程前往北燕，城门外萧凌寒携百官相送。
临行前，萧凌寒撩开车帘，递给我一瓶药丸。
我皱起眉头，满脸疑惑，“这是什么？”
“此乃剧毒蚀骨丸，天下无解，既可溶于饭菜，也可混入熏香。”
“清语，你帮朕一个忙，用这个毒死顾景云。”
“只要他一死，朕便可挥师北上，直捣北燕老巢，救出你了。”
“朕可都是为了你，你要是成功，便是我楚国的大功臣。到时候朕封你为贤妃，封你父亲为王，赐你家丹书铁券。”
我皱眉盯着毒药，愣了一会。
见我不说话，萧凌寒有些着急，“清语，你即便不为楚国，也该想想你的父亲，他可是朕的臣子。”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以为我很意外，想拿父亲的性命威胁我。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我听到他接李婉君回来的那一晚。
李婉君亲口说，
“陛下，反正魏清语也没几日活了，那不如再让她为您做件事吧？”
萧凌寒抚摸着她的脸颊：“哦？你有什么好主意？”
李婉君从袖中掏出药瓶，“臣妾这里有蚀骨丸，此毒既可下在食物中，也可混入熏香中点燃，只需片刻，中毒者将全身溃烂，化为血水而死。”
“我们让魏清语毒死顾景云，只要他一死，天下就是陛下的了。”
萧凌寒拍手掌：“好主意！朕以魏老将军的性命要挟，不怕她不答应。”
此刻，我故意先假装诧异，片刻后我回应道：“好，我答应你。”
……
此行数千里，马车一路颠簸，这几日我身心疲惫，迷迷糊糊睡着了，梦见了很多往事。
当初萧凌寒是最不受宠的六皇子，而我父亲是掌管六十万兵马的大将军，权势滔天，满朝文武无一不想巴结。
我是独生女，母亲早亡，父亲把我视为掌上明珠。
及笄后，上门提亲的王公贵族，把我家门槛都踏破了好几块，却连我的面也见不着。
我压根不想搭理，觉得他们太过庸俗。
可萧凌寒追求我的方式与众不同，他不像那些凡夫俗子只知道送金银珠宝，而是另辟蹊径。
萧凌寒得知我患有头风，日夜饱受痛苦，遍寻名医却无效。
于是他跪在雨中三天三夜，才求得他父皇让贴身御医为我治病，最终根治了我的头风。
萧凌寒知道我喜欢美食，便派人寻遍天下间的稀奇小吃，让我大饱口福。
他知我久居深闺，喜欢海阔天空自由自在，便经常瞒着我父亲偷偷带我出府，带我去郊外放风筝、打野味。
我被萧凌寒的诚意打动，朝夕相处间产生了深厚的感情。
最终不顾父亲反对，我嫁给了他。
一夜之间，萧凌寒成为了最炙手可热的皇子。
后来，萧凌寒借我父亲之力发动了宫变，杀死了他的父皇和五个哥哥，赢得了皇位。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萧凌寒的无情，却不知他有一天会对我更冷血。
上一世，他得知李婉君惨死后，废除了我的后位，将我打入冷宫。
最终我被萧凌寒凌迟处死，割了我整整三千刀，最终活活疼死。
临死前，我哭着求他给我个痛快。
可他冷漠地看着我：“休怪朕无情，这都是你欠婉君的。”
“要怪就怪你自己，那么狠心逼朕送她走。”
“你不死得比婉君还惨，朕怎么对得起她？”
6 北燕重逢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
马车进入北燕，天气骤然变冷，仿佛由秋入冬。
我不适应北方的天气，经不住一路颠簸，竟高烧昏迷多日。
我做了一个又一个噩梦。
等我醒来时，发现全身惊出冷汗。
“魏姑娘，你终于醒了？”
模糊间，我看见一位少年将军坐在床边。
他身披铠甲，容貌俊朗，声音温润如玉。
这声音和面孔像极了一位故人。
他腰间的玉佩，唤醒了我过往的记忆。
两年前，我曾随父亲出征北燕，在边关救了一个少年。
他当时衣衫褴褛，忍饥受冻数日，模样憔悴不堪。
父亲怀疑他是奸细，举起长刀就要砍掉他的头颅。
我一把伸出利剑，挡住了父亲的刀，求父亲饶了他一命。
还给了他干粮和水，让他逃回家乡。
临走时，他对我感激涕零，说来日必定报答。
“那个可以给我吗？”
他指着我腰间的玉佩。
“你倒是有眼光，这可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可以保平安。”我犹豫了片刻，还是递给了他。
他虽瘦弱，眉宇间却显英武之气。
我料定他出身不凡。
来北燕之前，我就想过要找他，未曾想这么快就遇见了。
我睁大了眼睛，“真的是你？”
“清语，我记得我了？”
“我可算见到你了。”
少年亲热地握住我的手。
我顿时脸红，下意识地抽回了手。
“陛下，我们还未成婚……”
少年疑惑地看着我，“哦？你怎知我是陛下？”
我抬起头一脸傲娇，“我是被派过来和亲的，是北燕皇帝的妃子。而你是我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除了陛下还能是谁呢。”
“何况你直呼我的名字，还敢碰我的手，若不是陛下，旁人怎敢如此僭越？”
凭这些蛛丝马迹，确实可以判断出他是皇帝。
但其实我早就调查清楚了。
当年父亲出征北燕，原因就是北燕发生内乱，皇子们争夺皇位，先帝想趁此机会，一举击溃北燕。
据说有位皇子逃到了楚国境内，差点被杀。
但不知怎的又逃回了北燕，还夺得了皇位，击退了楚国大军。
我打听到各种各样的谣言，将其拼凑起来。
我就猜到了，那日我所救之人，十有八九是燕帝顾景云。
如今远嫁北燕，我想复仇的唯一倚仗，只有通过顾景云这根救命稻草。
前世我糊涂。
以为只要送走了李婉君，萧凌寒就会彻底忘了她，从此对我死心塌地。
未曾想，我低估了萧凌寒对李婉君的爱。
更低估了他的心狠手辣。
眼前的皇帝丰神俊逸，英武而不粗野。
一点不像楚国人传的那般青面獠牙。
我早料到，那只是楚国人对顾景云的误解。
可又拿不准，毕竟前世李婉君被送来，不出一月就被折磨死了。
“真聪明。”
“像你这么聪明的女子，萧凌寒那个蠢货怎么配得上？”
顾景云哈哈大笑。
“陛下点名要我，可是看上了我？”
“还是想报答救命之恩？”
许是我太直接，顾景云突然脸一红，眼底浮现微不可察的慌乱。
他转过身，端来碗汤药亲自喂我，而我乖乖地凑了过去。
“你先喝药，养好身子再说。”
7 蚀骨之谜
顾景云不好意思说。
小桃却从他派来照顾我的侍卫和宫女的口中，得知了真相。
自从当年我救了顾景云之后，他就对我产生了好感。
顾景云登基后，便开始派人到楚国打探我的消息。
他起初得知我成了王妃，以为我过得幸福，就放弃了。
可他心里仍挂念我，日夜盯着我送的玉佩，睹物思人。
随着时间流逝，思念越来越强。
可他迟迟不动。
直到探子传来了密报。
探子无意间潜伏在感化寺，亲耳听到萧凌寒和李婉君的对话。
“婉君，朕封魏清语为后实乃无奈之举啊。”
“她父亲在和俞国打仗，朕只有封他女儿为后，才能稳住他，安心地替我卖命啊。”
李婉君声音娇弱，仿佛要哭出来：“臣妾理解陛下。可就是觉着委屈，都等了这么多年……”
萧凌寒拍拍胸脯：“婉君你放心，等魏老狗打胜仗回来，朕就削了他的兵权，废掉魏清语，改立你为后。”
顾景云看到密报，才知道我过得不好，终于下决心把我抢回来。
他即刻发兵，不到半月就攻陷了潼关，直逼楚都长安。
小桃告诉我这些消息后，我才知道他原来这么爱我。
顾景云每天都来看我，给我送来汤药和楚燕两国的美味佳肴。
他怕我饮食不习惯，不仅为我准备了北燕的牛羊肉，还有江南的风味小吃。
我身子早就好了，可他总是亲自喂我。
他总说：“你要好生歇息，别累坏了。”
我心中窃喜，知道他喜欢我。
我们尚未成婚，他一直对我很守礼。
直到那夜我感觉身体清爽了许多，想出来欣赏雪景。
谁知刚到帐外就碰上顾景云。
顾景云将我抱回床上，我倔强起身，他却扑过来吻住我的唇。
我闻到淡淡的酒味，没有反抗，而是主动褪去他的衣服，将他拥入被褥中。
我们整整折腾了一晚上。
直到次日中午，我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醒来后，我看见顾景云握着个小药瓶，满脸疑惑。
“蚀骨丸？”
“萧凌寒给你的？”
顾景云打开了瓶塞，轻轻闻了闻。
“陛下，我不是……”
我急忙起身，想好好解释一番。
却被他紧紧抱住。
“朕当然相信你，你是个善良聪明的人。”
“这肯定是萧凌寒那个蠢货的计策。”
“皇帝蠢到了这个地步，看来楚国已经气数已尽了。”
听到“气数已尽”四个字，我竟莫名兴奋。
这些日子，我虽身在北燕，但也时刻关注着楚国的消息。
两个月前，我随使臣离开长安后，燕军就撤兵了。
萧凌寒松了口气，即刻下令封李婉君为后，择日举办仪式。
没有我碍眼，萧凌寒彻底沉浸在温柔乡中，夜夜笙歌。
他为讨李婉君欢心，修建了所专供娱乐的宫殿，名曰“虎房”。
虎房里不仅豢养了奇珍异兽，还有各种民间杂耍艺人，以及美女歌姬。
顾景云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强抢民女进虎房供他取乐。
楚国朝臣怨声载道，百姓民不聊生。
顾景云见我似乎思虑许久，摸了摸我的脑袋：“怎么了？”
我鼓起勇气，“你想不想做天下之主？”
顾景云思索片刻，“我早有此意，只是不知道魏老将军什么想法？”
我轻轻一笑，“父亲会支持我们的。”
8 楚燕决战
父亲当初就看出萧凌寒不是好东西，不想让我嫁给他。
可我被伤透了才意识到这点。
所以当我写信告知父亲，顾景云对我很好，而且是个好皇帝时。
父亲非常赞同我们出兵，还表示会配合我们攻取楚国。
“乖女儿，只要你幸福，百姓有好日子。”
“谁是丈夫和皇帝，父亲都不在乎。”
一个月后，顾景云带领十万燕军，一路南下，攻城拔寨。
由于萧凌寒尽失民心，楚国军心涣散，节节败退。
萧凌寒每日与李婉君纵情声色，全然不知大势已去。
直到贴身太监急匆匆从殿外跑进来。
“陛下，燕军打进宫了。咱们快逃啊！”
萧凌寒举着酒杯，醉醺醺地说：“胡说，北燕皇帝都被朕毒死了，哪来的燕军？”
李婉君附和道：“就是，说不定李婉君也死了，尸体该被燕人丢去喂狼了吧？”
直到我身披铠甲，手持长枪闯入大殿，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才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萧凌寒一脸惊讶，“魏清语，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在北燕侍奉顾景云，怎么跑回长安了？”
李婉君一脸得意，阴阳怪气地说：“是被顾景云抛弃了，还是逃回来了？”
“你可真可怜，不管去哪，都逃不过被男人抛弃的命运啊！”
我轻轻一笑，一脸平静地望着他们。
他们还不知道，长安已被攻破，宫内的嫔妃奴婢们都跑光了。
顾景云带领着五百人，手持利刃守在殿外。
只等我一声令下，他就带人闯进来。
见我不说话，萧凌寒忽然笑了出来：“是不是朕的计谋得逞，顾景云已经被你毒死了？”
“朕就知道你聪明，交待你做的事从未失手！”
“好，朕这便下诏书，封你为贤妃！”
转过身，他对身后的太监说：“去拿纸笔来。”
太监满脸苦涩，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太监一脸为难，我忍不住说：“萧凌寒，你还没看清形势吗？”
“燕军已攻破城门了，你马上就是阶下囚了！”
萧凌寒端着酒杯的手停住了，一脸震惊地说不出话。
李婉君指着我的鼻子痛骂：“魏清语，你是不是被抛弃多了，脑子都糊涂了。”
“你再敢乱说话，小心我让陛下将你凌迟处死！”
说完，李婉君抬起手，狠狠向我的脸扇来。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抬起脚，猛地踹向了她。
李婉君摔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
“陛下，你要给臣妾做主，打死这个贱人！”
她撒着娇，摇晃着萧凌寒的袖子，想让他像以往那样抱她起来。
萧凌寒却一动不动，两眼茫然望向窗外。
远近都是宫人慌张逃跑的身影，以及宫殿烧毁的烟火。
萧凌寒一把甩开李婉君，“清语，外面发生了什么？怎么这么混乱？”
“你是不是在搞什么军事演练？”
“你真的好大胆，竟然搞这么大阵仗，不怕朕治你的罪吗！”
他一脸怒气，看似胸有成竹。
双腿却止不住发抖，额头也在冒冷汗。
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太监终于忍不住了。
他“扑通”跪在了萧凌寒的脚下，声音颤抖。
“陛下，宫城……已经失守了。”
“燕军闯进来了，楚国……完了！”
一瞬间，萧凌寒仿佛遭遇晴天霹雳，僵在了原地。
他双眼空洞，不停地摇头，喃喃自语。
“不可能……”
李婉君猛地扇了太监一耳光。
“狗奴才，你说什么鬼话？”
“魏清语真是好本事，把你也收买了，跟着她说疯话。”
“魏清语，你快告诉陛下，他说的不是真的！”
“我大人有大量，只要你说了，我会求陛下不治你的罪，还封你为贵妃。”
“哦？才贵妃？不是皇后吗？”
我想试试他们诚意，故意这么一说。
李婉君却骤然脸色一变，“你不要得寸进尺，贵妃已经是便宜你了！”
“你怎么脸皮那么厚，上了别的男人的床，还敢开口要当皇后……”
“不，朕封她为后。”
她话没说完，萧凌寒忽然打断了她。
转过头，他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清语，你在骗朕是不是？”
“朕知道，你冒着生命危险逃回来，就是因为你还爱着朕，想回到朕的身边是不是？”
“你肯定在怪朕当初狠心，将你送入虎穴，所以此刻才骗我是不是？”
见我不说话，他忽然扑过来抱我。
我一把将他推开。
“萧凌寒，你还是那么自作多情。”
“自从你狠心将我送出去的那一刻，你我这辈子就不可能了。”
“我只爱爱我的人，而那个人是顾景云。”
“老太监说得对，我没有骗你，你此刻已是亡国之君了。”
见我说得斩钉截铁，萧凌寒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我丢下一把匕首，转身离去。
“要是你还有骨气，就自尽吧。”
我朝大门走去，忽然一支箭飞进来，射向我身后。
转过头，我看见萧凌寒手握着匕首，口吐鲜血，僵在了原地。
那支箭插在了他的胸口。
顾景云闯了进来。
无数燕军紧随其后。
“快，将他们都拿下。”
“押入天牢，择日问斩。”
9 恶有恶报
那一箭射偏了，萧凌寒没有当场死亡。
他和李婉君被打入了死牢，分别关押。
看到我，李婉君即便被铁链锁住，也像疯狗一样扑过来。
“魏清语，你这个贱人，我要杀了你！”
“都是你，害了陛下，害得我当不成皇后……”
“为什么重生一次，我还是会被你害得这么凄惨，你怎么还不死！”
原来她也重生了。
可我也是才明白过来。
前世，李婉君之所以被丢去喂狼。
根本就不是因为顾景云暴戾。
他本来要的就是我，结果送去了一个冒牌货。
顾景云本想把她送回去。
她却给顾景云下毒，想立功，成为萧凌寒的皇后。
结果被侍卫们发现了。
他们一气之下，把她喂了狼群。
我冷笑着摇头。
“李婉君，你沦落至此不是我害的。”
“你明明可以安分守己做个妃子，可你偏偏欲望太大，想当皇后。”
“你明明可以拥有好的人生，可你却选择了害人。”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你恶有恶报。”
说完，我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上前。
侍卫们强行掰开了她的嘴，灌入了一粒药丸。
“那是什么？”
“魏清语，你这贱人，你给我吃了什么！”
李婉君用力抠着自己的喉咙，想咳却咳不出来。
“是你自己的药。”
我冷笑一声，一脸平静地转身离去。
“蚀骨丸。”
“好好享受吧。”
听说李婉君被毒药折磨了三天三夜。
才化为一滩血水而死。
我对她怎么死，没有丝毫兴趣。
只是萧凌寒被砍头的那天。
顾景云带着我一块去观刑。
长安万人空巷。
所有百姓都等待着楚国最后一位皇帝的落幕。
我看到铡刀落下的那一刻。
萧凌寒落下了悔恨的眼泪。
他望着我，做了个口型。
紧接着人头落地。
百姓们纷纷上前，不到片刻，就将萧凌寒碎尸万段。
那个口型是：
清语，原谅我……
我会原谅无心的过失。
但不会原谅，从头到尾的恶。
10 女帝之路
萧凌寒死后，楚国的所有城池都归入了北燕版图。
不久后，父亲也攻破了俞国。
天下统一之初，政务繁忙，朝堂上乱了整整一年。
直到顾景云力排众议，宣布立我为后，并且从此二圣临朝，共同处理朝政。
顾景云对我一心一意，没有纳一个妃子。
他忙于朝政，只与我生了一个女儿。
我花了两年，协助顾景云建立了方方面面的制度，才使得国家走上正轨。
可顾景云的身体也累垮了。
临死前，他给我递来了禅位诏书，让我称帝。
我有些疑惑，“如今我尽得民心，朝臣也对我惟命是从，可我毕竟是个女子，如何能当皇帝？”
他摸着我的脸，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如今朝堂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朕死后，朕的兄弟们肯定会趁机作乱。只有你当了皇帝，才能稳定局势，大燕才不会内乱。”
“我们只有一个女儿，她还小。倘若她日后资质好，堪登大位，你届时传位于她，就名正言顺了。倘若她不行，你再从宗室里挑出合适人选。”
“这样，是最好的安排……”
说完这句话，顾景云垂下了手，溘然长逝。
我饱含热泪，跪伏在床边，双手颤抖着接过遗诏。
“臣妾，遵旨。”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