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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宅 非凡的小飞猪 5954 字 2025-04-16 15:09: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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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4-16 15:09:05

我的双脚刚踩上老宅门前的青石板,屋檐下的纸灯笼突然"噗"地灭了。三更天的月光像掺了骨灰,把整座吊脚楼的影子抻得老长。我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怀里的电报被攥得发皱,铅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母病危,速归。"

"吱呀——"门轴转动的呻吟惊得我后脊发凉。堂屋里飘着股怪味,像是陈年的香灰混着腐肉。供桌上的长明灯忽闪忽闪,映得祖宗牌位上的金漆忽明忽暗。我正要喊娘,忽听得头顶楼板"嘎吱"一声。

"是福娃子不?"二楼传来娘沙哑的声音,"上来让娘看看。"

木梯在脚下发出垂死般的呻吟。我摸到娘房门口,月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正照在娘盖的锦被上。那被子红得刺眼,绣着成对的鸳鸯,倒像是...像是嫁妆。

"娘,您这是..."

被窝里突然伸出一只枯枝般的手,指节上缠着红线。我这才看清那根本不是锦被,而是一整匹猩红的绸缎,层层叠叠裹在娘身上。她的脸陷在阴影里,声音像是从井底飘上来的:"福娃子,来帮娘系个同心结。"

我后退半步,后腰撞上硬物。回头一看,梳妆台的铜镜里赫然映着两个红衣人影。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镜中的娘亲正对着我笑,嘴角几乎咧到耳根。

"当啷!"楼下突然传来铜盆坠地的声响。我跌跌撞撞冲下楼,灶房里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八仙桌上摆着三副碗筷,中间供着个褪色的牌位,烛光下隐约可见"先妣王李氏"几个字。

"福生回来啦?"村长陈老拐从雾气里冒出来,瘸腿在地上拖出"沙沙"的响动。他手里端着个青花海碗,汤面上漂着层暗红的油花,"趁热喝,你娘特意炖的当归老鸭汤。"

我盯着汤里浮沉的肉块,胃里突然翻江倒海。那截白生生的指骨分明是人的小指,指甲盖上还染着凤仙花的汁子。窗外倏地刮进一阵阴风,牌位前的白蜡烛"啪"地爆出朵灯花。

后半夜我被尿憋醒,茅房在院角的老槐树下。月光把树影投在土墙上,枝桠的轮廓活像无数挣扎的手臂。正要解裤带,忽然听见墙根传来"沙沙"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挠墙。

"谁?"我抄起墙角的铁锹。月光下,一截惨白的手臂正从井口缓缓探出,湿漉漉的袖口绣着并蒂莲。井水突然"咕嘟咕嘟"冒起泡来,浮上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是女人的长发,缠着半张泡发的脸皮!

"福生哥——"井底传来幽幽的呼唤,那声音像是浸了井水,阴冷湿滑地缠上耳膜,"不是说好...要给我画眉吗..."

铁锹"哐当"砸在地上。我连滚带爬冲回屋里,后背抵着门板直打颤。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个人影,看身形分明是个梳着发髻的女子。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那影子正抬起手,慢悠悠地梳着头。

"咚!咚!咚!"院门突然被拍得山响。我扒着门缝往外瞧,只见四个黑影抬着顶红轿子,轿帘上绣着金线牡丹。打头的轿夫戴着斗笠,月光照见他青灰的下巴:"吉时到——请新娘上轿——"

我浑身血液都冻住了。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村西李寡妇的女儿被选中配冥婚,送亲队伍也是这样抬着红轿往乱葬岗去。据说新娘子被活生生钉在棺材里时,指甲都抓劈了。

"嘎吱——"二楼传来开窗声。我抬头看见娘站在窗前,大红绸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她冲轿子招了招手,嘴角慢慢咧到耳根,露出满口黑黄的牙。

我蜷在堂屋的竹椅上捱到鸡叫三遍,窗棂纸刚透出蟹壳青,就听见灶房传来剁骨头的闷响。陈老拐的瘸腿在青砖地上拖出黏腻的水痕,他腰间别着的烟杆子撞上门框,掉下来半截泡发的黄符纸。

"后生仔夜头乱跑啥子?"他把一海碗黢黑的汤药墩在供桌上,药渣里浮沉着几片鳞甲,"你娘这病,得用龙鳞做药引。"

我盯着他翻卷的袖口,一道紫黑的抓痕从手腕直爬到肘弯,像是被什么生生扯掉块皮肉。正要细看,楼上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声响。冲上楼时,娘房门下的缝隙正往外渗着猩红的液体,黏稠得像是掺了朱砂的墨汁。

门轴"吱呀"转开的瞬间,我的头皮猛地炸开——那件红绸嫁衣正悬在房梁上滴血,袖口绣的并蒂莲吸饱了血,花瓣诡异地蠕动着。娘瘫在梳妆台前,左手小指齐根断了,断口处缠着红线,地上歪着把生锈的剪刀。

"福娃子..."娘突然睁开眼,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右手死死攥着个褪色的荷包,"去...去祠堂供桌底下..."

荷包里掉出张发脆的黄纸,生辰八字赫然是我的。纸角画着个扭曲的符咒,墨迹里掺着暗红的血丝。我浑身发冷,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李幺妹被拖去配冥婚时,神婆就是用这种符咒封住了她的七窍。

正午日头最毒的时候,我摸进了祠堂。供桌下的青砖有块松动的,撬开后是个桐木匣子。掀开盖的瞬间,霉味混着尸臭直冲脑门——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陶偶,每个背后都用朱砂写着姓名。最底下压着张泛白的喜帖,新郎的名字让我如坠冰窟:王福生,卒于壬戌年七月初七。

祠堂外的日头突然暗了,树影在地上扭成麻花。供桌上的祖宗牌位"咔咔"震动,最中间那块"显考王公明远之位"突然翻倒,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刻痕。我凑近一看,后槽牙直打颤——全是正字,足足划了七百三十道。

"你在做啥子!"

陈老拐的烟杆子狠狠砸在我后颈。倒地前最后一眼,我看见他撩起的裤腿下,脚踝处爬满青黑色的尸斑。

醒来时躺在自家床上,怀里的陶偶碎了一半。月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出个人影,看发式分明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梳头声细细密密地响着,铜镜里缓缓浮现出半张脸——左眼是个血窟窿,右眼角坠着颗泪痣。

"福生哥..."镜中人突然开口,裂纹从她嘴角一路爬到镜框,"说好要给我画的眉,怎的用在了纸人脸上?"

床板下突然传来抓挠声,我翻身滚到地上,看见床底塞着个褪色的纸人。纸人脸上描着精致的柳叶眉,心口位置钉着三根棺材钉。最骇人的是它手里攥着的东西——半截泡发的黄符纸,和我娘荷包里的一模一样。

院外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铜钱落地的脆响。扒着窗缝往外瞧,七个黑影正绕着老井转圈,每人腰间别着把豁口的菜刀。打头的往井里撒了把纸钱,哑着嗓子喊:"阴人过路,阳人回避——"

井水突然沸腾如滚油,浮上来件大红肚兜。陈老拐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烟袋锅子里的火星子明灭不定:"那是李幺妹的怨气化形,七年前她娘投井时穿的就是这件。"

话音未落,井口猛地探出双青紫的手。月光下看得真切,那双手的指甲缝里塞满朱砂,腕子上还系着截红绳——和我娘断指上缠的一模一样。

"跑!"陈老拐突然把我往西厢房推,"去祖宗牌位后面取铜钱剑!"

我跌进西厢房的瞬间,门板"砰"地自动合上。供桌上的长明灯"噗"地灭了,黑暗中响起细碎的啃噬声。摸到牌位时指尖传来剧痛,定睛一看,檀木牌位竟在往外渗血,底座雕着的貔貅正用玉石眼睛瞪着我。

取下铜钱剑的刹那,整面墙的祖宗画像突然齐刷刷睁开眼。最骇人的是祖父的画像,他手里的旱烟杆子竟在冒烟,画中人的嘴一张一合:"孽障...当年就不该让你爹..."

屋顶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抬头望去,纸灯笼的微光里,李幺妹倒吊在房梁上,湿漉漉的长发垂到我鼻尖。她的嫁衣下摆滴滴答答落着水珠,在地上汇成个歪扭的"冤"字。

"你娘骗了你..."她腐烂的嘴唇擦过我耳垂,寒气顺着耳道往脑仁里钻,"那件红嫁衣,本该穿在你身上..."

铜钱剑"当啷"坠地,李幺妹的指甲已经嵌进我肩胛骨。她嫁衣里爬出无数红丝线,顺着伤口往血脉里钻。那些丝线竟是用往生咒裹着人发捻成的,每钻进一根,我太阳穴就突突跳着浮现陌生记忆。

"那年你说要带我出山..."李幺妹的左眼窟窿里涌出黑水,滴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我等啊等,等到七月半,等来八个抬棺匠..."

剧痛让我突然看清供桌上的牌位——祖父名讳下方,竟还刻着行小字:主祭王李氏。二十年前的暴雨夜,正是奶奶亲手把朱砂灌进李幺妹喉咙,在她活着时缝上了那件红嫁衣。

祠堂门轰然洞开,月光里站着乌压压一片纸人。每个纸人眉心都点着我的生辰血,它们抬着的棺材板正在剧烈震动。陈老拐一瘸一拐走进来,手里举着半截桃木钉:"时辰到了,该送真新娘入洞房了。"

我忽然听到井底的挠棺声。二十年来,村民们把每个触碰禁忌的外乡人都做成了陶偶,用他们的阳气镇着我的尸身。而娘每日给我喝的当归汤里,浮着的从来不是鸭骨。

棺材盖被掀开的刹那,腐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躺在里面的"尸体"穿着中山装,胸口别着北大校徽,泡发的脸皮上还粘着半张火车票——那正是我报到时买的K348次列车,日期停留在1983年9月15日。

"当年火车过沱江桥出了事..."陈老拐把桃木钉对准我天灵盖,"全村人凑钱给你配了冥婚,谁晓得李幺妹的怨气冲了风水局..."

李幺妹突然尖啸着扑向棺材,红丝线从她七窍喷射而出。那些丝线像活蛇般钻进棺材,将两具尸体紧紧缠成双人茧。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睁开眼睛,瞳孔是混着朱砂的赤红色。

纸人们突然吹起唢呐,曲调正是川北哭嫁歌。娘穿着那件滴血嫁衣走进来,断指处接上了李幺妹的左手。她掀开棺材板,露出底下刻着八卦阵的井口:"福娃子,拜了堂,你就能真真正正活过来。"

井水倒映出的星空突然开始逆旋,祠堂地面裂开无数缝隙,爬出二十年来所有被献祭的陶偶。它们机械地叩拜着,每拜一次,棺材就向井口滑近一寸。我终于看懂祖父牌位上的七百三十道刻痕——那是整整二十年的献祭计数。

"你才是阵眼!"我挣开红丝线扑向陈老拐,却被他烟杆里窜出的白虱糊了满脸。那些虱子竟长着人脸,正是当年参与冥婚的八个抬棺匠。他们啃咬着我的眼皮,在视网膜上烙出最后画面:

1983年七月半,我穿着中山装躺在棺材里,胸口压着李幺妹的八字庚帖。井口的八卦镜映出娘扭曲的脸,她正把掺着尸油的香灰撒进合葬棺...

子夜钟声敲响时,棺材彻底沉入井底。李幺妹的嫁衣在水里绽成血莲,我们的头发在水流中纠缠成同心结。最后一口气吐尽前,我看到井壁刻着无数"正"字,最新一道还带着新鲜血痕。

水面突然浮现1983年的月台,绿皮火车喷着白汽驶来。车厢里坐满陶偶化的村民,娘在窗口朝我挥手,她身后站着二十年来所有被我"看见"的鬼影。

"呜——"汽笛长鸣声中,井口开始新一轮逆旋。

第二天清晨,赶集的货郎经过王家老宅。屋檐下纸灯笼突然"噗"地亮了,照见门板上崭新的喜字。院角老槐树下坐着个梳头姑娘,鬓边别着朵带露水的野百合。

"大姐,讨碗水喝?"货郎擦着汗问道。

姑娘转过头,左眼角坠着颗泪痣:"要喝当归汤么?刚炖好的。"她脚边的青石板上,几滴未干的血迹正顺着缝隙渗向地底,那里沉睡着一具缠满红丝线的双人棺。

两百公里外,K348次列车正驶过沱江铁桥。靠窗坐着个穿中山装的学生,怀表显示的时间永远停在凌晨三点。车窗倒影里,一双染着凤仙花汁子的手正缓缓蒙住他的眼睛。

晨雾漫过乱葬岗时,我攥着铜钱剑跌坐在刻满符咒的合葬碑前。李幺妹的嫁衣在碑上投出血色阴影,那影子突然开口说话,声音竟是二十年前神婆的腔调:

"王家娃儿,你低头看看心口。"

扒开染血的中山装,三道朱砂画的锁魂咒正在皮肤下游走。昨夜沉井时灌进的井水从鼻腔喷出,水珠在半空凝成当年火车坠江的画面——1983年9月15日,K348次列车在沱江大桥被山洪冲垮,我的尸身顺流漂回村口那夜,正是李幺妹的十年忌辰。

"你娘跪着求我改命,用三百活人阳气养尸二十年。"嫁衣影子指着墓碑后的八卦井,"井底埋着双鱼阴阳佩,佩上刻着你和李幺妹的生辰。你当这些年喝的当归汤,真能养人?"

陈老拐的瘸腿突然从雾里伸出,脚踝的尸斑已蔓延到脖颈:"全村人早该在83年山崩里死绝,是你娘用邪术把我们都做成了活尸!"

祠堂轰然倒塌,露出地底纵横交错的青铜锁链。每根锁链都拴着个陶偶,偶心滴落的血水汇向老井。最中央的青铜棺椁里,娘穿着那件滴血嫁衣,双手结着往生印。

"当年你爹为救我跌进老井,捞上来时怀里揣着块双鱼佩。"娘的眼眶里爬出红丝线,"佩上沾着李幺妹的血,那女娃是百年难遇的纯阴命!"

井水突然映出1973年的画面:八岁的李幺妹被推入井中,她爹娘为求雨活祭亲生女。那双鱼佩正是镇在井底的祭器,沾过童女血的古玉成了续命邪物。

"火车出事那晚,双鱼佩借着江水钻回你伤口。"娘撕开衣襟,她心口嵌着半块玉佩,"每月十五喂你活人血,才能把李幺妹的阴气转化成阳气..."

陈老拐突然抽搐着栽进井口,捞上来时已变成贴满黄符的陶偶。井底传来铁链崩断的声响,李幺妹的尸身缓缓升起,她天灵盖钉着的桃木钉正在脱落。

"时辰到了。"娘突然拽断红绳,祠堂地底钻出八十四具棺材,"这些替死鬼吸够了怨气,该换我儿重见天日了!"

李幺妹的左手突然掐住我咽喉,右手指甲划开自己心口,掏出块墨玉雕的鱼佩。当两块玉佩在我伤口处合拢时,所有棺材盖同时炸裂,曾经被献祭的外乡人正从棺中爬出。

"当年你娘骗我结阴亲,说要借我的命格让你重生。"李幺妹腐烂的声带里挤出冷笑,"她可没说要用我的残魂镇着双鱼佩!"

地底的青铜锁链突然绞住娘亲,她身上的嫁衣寸寸碎裂,露出爬满尸斑的躯体。直到此刻我方看清,娘的脊椎上竟串着七枚铜钱——她才是真正的守尸人,二十年来靠吸食活人阳气维持尸身不腐。

李幺妹的残魂突然钻进双鱼佩,玉佩裂痕里渗出黑血。所有陶偶齐刷刷转头看向我,它们脖颈处都浮现出我的生辰八字。祠堂废墟上腾起血色八卦阵,阵眼正是那口红棺。

"阴阳佩认主了!"娘在锁链中尖啸,"快把玉佩..."

李幺妹的冷笑从玉佩里传出:"王婶子,你儿心口淌的早不是活人血了。"她话音未落,我喷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煞气,将娘亲的尸身卷进井底。

祠堂地面开始塌陷,那些外乡人的鬼魂围着我跳起傩戏。他们每跳一圈,我皮肤就脱落一片,露出底下森森白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雾霭时,我终于看清祠堂匾额后的真相——那根本不是王家祠堂,而是李幺妹的冥婚喜堂!

十年后的清明节,驴友在荒村拍下张诡异照片:废弃老宅前坐着个梳头姑娘,她脚边蹲着只双目赤红的黑猫。照片放大后可见猫脖子上挂着块双鱼佩,玉佩表面刻着两道生辰——其中一道被血污覆盖,另一道依稀可辨"李幺妹"三字。

地质局记录显示,1983年沱江流域并无火车事故。但在川北民俗档案馆的残卷里,夹着张泛黄的婚书:新郎王福生,新娘李幺妹,缔姻于农历癸亥年七月初七。婚书背面有行小字:"以佩为盟,阴阳永契"。

每逢大雾夜,守桥人总能听见铁轨传来唢呐声。有人声称见过穿中山装的青年在晨雾里徘徊,他怀表上的指针永远停在三点。青年身后总跟着顶红轿子,轿帘掀起时,可见两只交叠的苍白手掌——一只戴着北大校徽,另一只染着凤仙花汁。

而当年王家老宅的遗址上,野百合开得格外妖异。每朵花蕊里都凝着血珠,山民们说那是阴婚娘子待嫁的泪。曾有樵夫看见穿嫁衣的新娘在月夜挖井,挖出的陶罐里装满缠着红线的齿骨。

最深处的齿骨上刻着道符咒,若是对着月光细看,能瞧见咒文中藏着句呓语:"双生双死,往复无终"。

我站在老井边缘,井水突然沸腾如血。李幺妹的嫁衣在水中舒展,像一朵盛开的血莲。陈老拐的烟杆掉在地上,他脸上的尸斑迅速蔓延,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

"你娘骗了所有人...那年的冥婚,根本不是为了你..."

井水突然分开,露出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两具相拥的尸骨——一具穿着中山装,一具裹着红嫁衣。但当我凑近看时,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中山装里是李幺妹的尸骨,而嫁衣中的,竟是我自己的骸骨!

"这才是真相。"李幺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1983年死的是你,而活下来的...是我。"

一阵剧痛撕裂我的脑海,记忆碎片如走马灯闪现:

- 暴雨夜,我跳下火车去救落水的李幺妹...

- 湍流中,她将双鱼佩塞进我嘴里...

- 村民把我错认成李幺妹的尸体,给我穿上嫁衣下葬...

- 而我真正的尸体,被当作"王福生"埋在了乱葬岗...

"你娘发现搞错了,就用邪术把我们的魂魄调换。"李幺妹的指甲划过我的脸颊,"这二十年来,你以为自己是活人,其实一直在吸食我的阳寿..."

子时的钟声响起,血月当空。祠堂地面裂开,露出一个巨大的八卦祭坛。娘穿着神婆的法袍站在阵眼,手里捧着那对染血的双鱼佩。

"福娃子,娘终于等到这天了..."她的嘴角渗出黑血,"只要在血月时完成换魂术,你就能真正复活..."

八十四具棺材同时打开,里面的陶偶开始诵经。我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李幺妹苍白的脸——原来这些年,我一直附在她的身体里!

李幺妹的残魂浮现在我面前,递来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

"剪断红绳,你就能解脱。但代价是...魂飞魄散。"

我看向娘亲疯狂的眼神,又看向井底两具纠缠的尸骨。突然明白了一切:所谓的"复活",是要用整个村子陪葬!

"对不起,娘..."我举起剪刀,剪断了手腕上的红绳。

天地骤然变色,血月炸裂成万千火雨。祠堂在轰鸣中坍塌,所有陶偶化为齑粉。娘亲发出凄厉的哀嚎,被八卦阵反噬成一具枯骨。

李幺妹的身影渐渐透明:"谢谢你...让我解脱..."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我看到1983年的月台上,年轻的自己正在追赶火车。而车厢里,李幺妹对我轻轻挥手,窗玻璃映出我们并肩而坐的倒影...

三年后,民俗学者在废墟中发现一本残破的日记,记载着惊人真相:

"癸亥年七月初七,王李氏为复活亡子,以全村人性命为祭。未料其子早与李幺妹魂魄相融,甘愿永世不得超生,也要破此邪阵..."

而在老井深处,考古队员打捞上一对紧紧相扣的指骨,骨节上缠着褪色的红绳。当夜,负责清理的女实习生突然失踪,有人看见她穿着民国学生装,在月台上等一辆永远不会到来的列车。

至于那对双鱼佩?有人说在某个古董店见过,店主是个穿红嫁衣的姑娘。每当血月之夜,玉佩会发出幽幽红光,像极了当年祠堂里那对苦命鸳鸯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