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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的朋友 木云之 5541 字 2025-04-16 15: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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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04-16 15:06:17

成为朋友

我是一个黄毛,身材中等偏瘦,游荡在人世,虽然黄毛里夹杂了长出来的黑毛,但是根根倔强地直立,我以此为荣:我存在的标志。对了,我还纹了身,但我感觉这让我看起来更像个精神小伙儿。

怎么说呢?我遇到了那个人,一个体型瘦高、有些笨拙的人,显然她身体不太好,动作迟缓,也不太爱说话,可是我遇见她开始,就在人群中注意到她,开始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她开一间餐厅,餐厅前有一小片森林,她开辟出一个花园,种了高大的珍奇花卉,我每次就是从这片美好的园林穿过之后,去到她的餐厅。

我们差异很大,我是个非主流精神小伙儿,在这个世界溜边活着。她更像个瘦高的残疾人,在这个世界偏安一隅。

餐厅总是人很少,有明亮的大窗户,没有客人的时候,她习惯坐在窗前看外面的风景。而我习惯在餐厅外的门廊就餐或者坐着休憩,隐约地看着她忙来忙去或者在窗前发呆。傍晚华灯初上时,餐厅里灯光明亮,她总是在忙碌,如果看到我走到餐厅外,她会愉快地走出来和我打招呼,为我摆好餐具。

餐厅里总是播放她喜欢的音乐,我不是很感兴趣。

没有什么事情的时候,我喜欢在餐厅前面的小片森林里散步,或者在花园广场晒晒太阳,思考生命的意义。

而她在无人的餐厅里,坐在餐桌旁读书或者写写画画。有时候,她忙到很晚,晚到周围只有她的餐厅还亮着灯,而她忘记了拉上窗帘,我坐在长廊上望着她。

我的另一面

我完全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到她。我的印象里她总是在小小的餐厅里忙碌,或者在那片花园里忙碌,没有时间在更大的世界闲逛。

那天我处于狂野、解放的状态,仿佛世界被我主宰。我忘乎所以,我的身体和精神已经分离,动作更快于思想,所以显得不受控。我站在高处耀武扬威地大叫、大笑。一副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我在乎的人了的样子,嚣张至极。打脸的事情来得就是这么及时,证明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是有在乎的人。

我不经意转头看见她站在远处望着我,错愕的表情带着不解。看什么看,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精神黄毛小伙儿,身上有纹身,这就是我!我!我!不是餐厅里就餐的腼腆、文弱的一枚。

到底,我还是在她惊讶的目光中,落荒而逃,迅速离开。莫名其妙,我为自己的逃窜行为感到羞愧。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在乎那个笨笨的女孩?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为她?世界有些颠倒。

还有一次,我遭遇了一点事情,疲惫而狼狈,黄毛蓬乱得象杂草一样,身上也似乎乱糟糟的。我走在无人的街道上,阳光有点强烈,映衬得我更加仓皇。

这时候,我看到她撑着一把太阳伞走过来。很明显她想和我打招呼,我别过脸去不想让她看到我的脸——仓皇无措的脸。我不喜欢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就在她走向我的时候,我一脸漠然地朝前走去,就像不认识她,完全不理会她,似乎阳光强烈的街上再无他人一样。我无视了她,但是我知道,那一刻我的精神留在原地,等待她走过来。我想紧紧靠在她的身边,和她同行。但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这样做。

为此我踌躇还要不要去那间餐厅,如果她询问起今天的事情,我要怎么回答。

我们是朋友了

我不知道如何解释那次围剿,我再一次让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她的面前。那天在森林里,我遭遇了几个宿敌,一对四。是的,精神小伙儿的世界敌人多于朋友,特别是我这种独来独往的个体,遇到不友善的几率会更大。

赤裸裸地,我们干了一架,我没怂也没占到便宜。威胁的话说了,脏话也骂了,也动了手,挂了点彩儿。

这当口,她正好穿过森林,看到我被围堵的情形,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来,呵斥那些街溜子,直到那些猢狲散去。我吐了口吐沫,这一次我没有逃走或者装作不认识,毕竟老子一对多没怂,配得上她的仗义。

她没有多问,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迈着笨拙的步子回到餐厅,给我准备了饮料和食物,让我在餐厅的门廊面对花园的桌旁独自用餐。

我想我们是朋友了。这么多年,我心理认定的朋友,我想保护的朋友。

朋友是什么,我没有深度思考过。对于我来说,一直独来独往,不想交谈也不想往更高处去,这世界我走到哪里算哪里,活到什么时候算什么时候,理想、追求,这一切都太渺茫,太遥不可及。

但是,我逐渐依赖这个小小的餐厅,想稳定在这里,想在她身边。我知道我给不了她任何她需要的东西,但是我觉得自己至少可以陪伴她,在她一个人的时候,在很多个夜晚,她一个人在餐厅的长餐桌上码字的时候,我可以守护着她。

朋友不就是应该做到这些吗?

特别是天气很恶劣的时候,我会守在餐厅,提醒她要做什么才是安全的。有时候天气不好,碰巧我也不在餐厅那里,心里就会莫名有些着急,赶回来看看她和她的餐厅怎么样。

当然,作为一个精神小伙儿,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有自己的天下要创建。我也有自己的秘密。因此,我很喜欢她从不过问我的去向,更不问我的圈子,一个精神小伙儿的圈子有什么好的,和她这种热爱读书和码字的女孩是不同的世界。

她爱的人

她经常是一个人,但并不证明她没有所爱,她爱的那个人比我高大,比我温和,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他并不经常在这里,但是只要来餐厅这里,就会忙里忙外的帮忙。闲暇的时候会搬了躺椅,在餐厅前的园林里找个舒服的地方,躺着喝茶、晒太阳。

冬天,我看见过他们一起在园林草地上支起透明气泡房,一起晒太阳、一起就餐。有时候,他们会邀请我一起,但是我果断拒绝了。我更愿意在门廊的餐桌上独自就餐。

夏天,他们支起纱帘帐篷,在星光下聊天,他们聊看过的书、周围的人和事,我装作不在意地就餐或者喝一杯,但是我都听进了耳朵里。

春天,通常除了忙餐厅的事情,她会在园林里种植各种珍奇的花卉,我对花卉不太感兴趣,只是在周围闲逛,看她快乐地忙碌,我也会感觉很开心。

有一次,我听到他们说起餐厅的去留问题,似乎是政府要把前面的小片森林重新规划,包括她开辟出来的花园,她为此很忧愁。好多个夜晚,她一个人坐在餐厅的门廊上望着花园沉默不语。我望着她沉默不语,我能说什么,我一点忙也帮不上。

还有一次,我听见他们争吵,她那么歇斯底里,声音却那么好听,可是她声音颤抖、有哭腔。瞬间让我很紧张,我在餐桌旁竖着耳朵仔细听,多少有点不礼貌,可是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心,紧张到极点。我依然不能说什么,更不能做什么,尴尬但是不愿意离开,个别时候会打断一下,表示我还在这里呢,仅此而已。

往往他们争吵的那几天,我感觉很难受也很紧张,我笨拙的朋友,她独自哭泣过,哭到睡着。那一刻,我开始有了让她开心的想法。

我和她爱的人

怎么说呢,这个男人肯定是比我强一点,也就一点点而已。我对他是佩服的,甚至与接受她相比,我更快地接受了这个男人。因为,我感觉我们有一种相同的气质——松弛和自然的气质。而她总是努力而紧张的。

他总是在维修餐厅,修整园林。仿佛在他眼里,这里总是破败的,事实是她笨拙地维持这里,有些事情毕竟要男人做才好。而我一个精神小伙儿自然是做不来这些的,所以,我渐渐明白她为什么爱他,她需要他,不然她的世界转动的不那么自如。

可是,我需要她吗?如果没有她,我的世界还能转动自如吗?这个问题让我很烦恼: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是心里了无牵挂、潇洒的精神小伙儿,不再是行如风、天下任我行、争强斗狠的角儿?就这么在意这间小小的餐厅?还是在意她呢?而她却更在意那个维持她世界运转的男人。

说回那个男人,我们有更多的相同点,比她多。比如:话不多。再比如:她歇斯底里的时候,我们一样心疼又无奈。

甚至,我可以和那个男人在门廊上聊一聊,玩笑一下。当然,我们之间绝口不谈她。有时候,我和他只是一起静默地享受阳光的刚刚好,就那么休息一阵,犹如多年未见的朋友,话不多,更不必多说。

可我还是更在意她,在意她的风吹草动。因为在意她是我的朋友,我也接受了她爱的人。我觉得她眼光还可以,这个男人比我强一点点。我这么骄傲的精神小伙儿认可的人可不多。也许是因为她喜欢吧,有可能。

决心

她因为将要失去餐厅前面的花园而头疼、伤心的晚上,我有了请她来做客,让她开心一下的想法。我担心她和她的餐厅消失,我们因此再也没有联系。

那天很晚了,餐厅依然就她一个人,她关了灯,在黑暗里默默地望着窗外的花园。一直到月亮高高地悬挂,窗外比室内更明亮。

她走到门廊上,一个人坐在那里,抬着头望着月亮。我在树林的暗处静静看着她,一动不动。她看着月亮,我看着她。两个人的孤独在一起还是孤独,我突然不想要这个孤独了。

我勇敢地走上前去,坐在她旁边,一句话都没有说,她也不说话。仿佛没有看见我的出现,就那样望向树林的深处,彷佛那里有个世界等着她。

后来她对我微笑了一下,然后走进那片花园,抚摸每一株植物,象一种道别。那一刻我真害怕她跟我说再见!再也不见!我将如何回答?

邀请

我邀请她来我这里做客,我想让她开心一点,这是我作为朋友能做的。

其实,这对我有点困难,一个独来独往的精神小伙儿请一个女孩做客,这事情听上去就挺没边界。是的,困难的就是打破边界,相互理解对方的世界;我一直在她的世界里晃悠着,她却从来没有想过了解我的世界。不知道我俩谁的边界感太强。边界就是用来打破的,只是需要点什么,至于需要什么打破边界,这是个秘密。

忘了说了,我有一间小小的公司,多小呢?只有几个人,在那里我不是精神小伙儿。我的头发还是支愣着,还是黄毛。当然,作为一个科技公司的老板,我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短袖白衬衫,戴着工牌。

我惴惴不安地等待她的到来,有点手足无措。这样小的公司,扁平化管理当然集体办公,没有单独的经理室。其实是因为我基本不来公司,所以,我的工位仅仅比普通员工大一些而已。为此,我特意在旁边准备了一个工位来接待她,并准备了她喜欢的杂志和书籍。

她跨进门来的时候,我觉得我心雀跃地被所有在场的人看到。但是所有人又都各自忙碌,假装看不到我们。

她穿了长裙,背了日常布包,腼腆地笑着,拿起旁边的杂志看起来,一页一页地翻着,我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却如坐针毡、手足无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样在自己的座位上翻烙饼。一直到我突然想起来,应该去给她冲一杯咖啡,于是我走出门去。

出门的那一刻,我回头望向她,一下就不那么紧张了。也许我只有远远望着她的时候才会坦然和放松,距离越近越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一如我遮盖起自己的纹身,戴起眼镜,穿上白衬衫,变成另一个我。

我的朋友竟然如往常一样没有一丝惊讶和慌乱,很自然地和我打招呼,很自然地翻看着杂志。她是靠什么认出我的,毫不惊奇,也没有一点拘谨。她是靠气味吗?

当我回来的时候,她在椅子上睡着了。很安然地睡着,比在她的餐厅睡得更踏实。如同我在她的餐厅门廊上睡着那么自然放松。

于是我去忙碌其他事情,等到回头,她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奇异精灵

我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追出门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在追什么。

远远地,我看见她爱的人陪着她走在路上,他们一起打着一把伞。我突然就感到世界挤压了一下,但是内心依然欢喜能够寻到他们。

时间突兀地扭曲了一下,我就看到她一个人走在前面。于是我奔过去,脸上的笑连我自己都感觉到,金丝边的眼镜和黄毛都盖不住要奔出去的笑意。

我手臂搂住她的肩膀,然后指着前面的天空对她说:

“你看,你快看!”

她轻微地眯缝了一下眼睛,凝神向前面的天空望去。我知道她看见了我想让她看到的东西——那些精灵。

当然,看到这些并不容易,她需要不断地凝一下神儿,才可以集中精神看到。

“象一艘小船……象昆虫……还有……”她开心地回头对我说着,一个一个地描述着,越来越多的精灵飘过来,在她面前显了形状。

其实,那些精灵是透明的,只有轮廓边沿带着淡淡的彩色渐变线条。是啊,为什么我能看到,为什么我可以让她看到?

我傻傻地扑撸着黄毛,笑得一脸憨厚,不知道如何形容两份开心加起来是什么。那些精灵飘着,都来看我们的笑容……她眼睛里的星星点亮了我的眼睛。我想我永远都记得这一刻。

彩狸

对了,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们:我是只彩狸玳瑁猫,我生活在这个社区,她住在这个小区。她的家有个小小的庭院,那是我的森林,她的家就是我的餐厅。

在这人类的世界,她称呼我:阿修。

我很年幼的时候,跟随一只橘猫,第一次穿越大半个社区,来到她居所,在她的花园里休息。就是那一次她给我们准备了干净的水和一点鱼肉……后来我自己经常来她的花园,她每次都给我准备食物和水。

她总是行动缓慢,有一条腿很长时间都不很自如的样子,快步走的时候有点可笑,我时常在高大的树后看她拖着一条腿进进出出。一年之后她才能够灵活自如地忙碌。

她帮我轰走了攻击我的四只江湖老猫,那天很是危险,我打得惊魂未定之际,她庇护了我。我在花园的枫树下想了很多事情。在后来游荡江湖的日子,我都不害怕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回到她的花园。

渐渐地,我接受她每天捋捋我的黄毛,和我聊几句。每天早上我来看望她,顺便吃早饭;每天晚上,她熟睡以后,看到她的梦境弥散在周围的时候,我才离开。

我们是朋友了,不,对于我来说:整个花园是我的,她也是我的,这些都是需要我保护的。

梦境

我为什么会在深夜看到漂浮的梦境?这个问题还要从我怎么看人说起。

很多人害怕:一只猫突然直勾勾看人,很多人都会问猫到底看到了什么?这是个秘密,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说的。

我只是看到一个人周围萦绕的很多神思,有他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给予他的。聚集的神思凝成不同颜色的浮动光影,我惧怕带有黑色光影的人,至于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们,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同样,深夜我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梦境在漂浮。这是人类无法理解的大千世界,也是无法用人类社会规则去衡量和定义的。人类对梦有各种解释,其实很可笑。他们对世界的理解有点幼稚,或者说单一而平面。

我曾经偷偷在花园里看她的梦境。然后,我发现了她的秘密:她总是独自一个人乘着梦境四处游荡,我惊异于她游荡的世界竟然是我都无法看到的。

她是如何穿透那些世界的界限的?

而她每每做了美梦,都会独自回味那个世界的经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光里,都很开心。我知道:她一定能将梦境和现实很好的连接,她坚信那些梦境的世界。

在很多个深夜,我随着她的梦境去漫游。渐渐地,我能够进入了她的梦境,以各种身份。

所以,我下定决心发出邀请,而她就这样来了。

那个邀请

那个邀请并不容易做到。

这一切需要双方足够多的爱意和慈悲凝聚的意念,才可以邀请对方进入异世界,双方毫无不适与恐惧。是的,穿透边界需要足够的爱和慈悲,只要有一方不足就不可能穿透边界,来去自如。

异世界的邀请对她来说的就是个梦境。但是这不是简单梦境。

在我的发出邀请的那个异世界里,我们都是猫。她是一只年轻的黄色狸花猫。但是她用自己世界的规则和语言编辑了这一切,那么她看到的就都是人类,所以她看到了穿白衬衫的我,她并没有陌生感。

我的公司其实是一群聚在一起的猫兄弟。在这个邀请里她的名字是“阿修”,兄弟们都知道我请了朋友阿修来做客。他们不知道阿修是个人类。

她在我的公司睡得那么香甜,因为她是只猫啊,我没想到的是她爱的人也能进入异世界,哪怕就那么一刻,已经是了不起。他们足够相爱,足够慈悲,也足够爱我。

那些精灵就是她在人类世界种植的花卉……是她最喜欢的,我也邀请了她们来做客,让他们相聚在这里……

这就是我为朋友做的事情。

我看到她在清晨醒来的时候,久久地望着天花板,我知道她是在想她做的梦,那个异世界的梦。我知道如她那么智慧,一定会想明白那个穿短袖白衬衫、戴金丝眼镜,傻笑地手足无措的人是谁。她也会猜到那些精灵都是谁。

不过,还有很多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要凝聚多少爱意和慈悲才可以发出邀请。比如:需要多少情意的交换,才可以收到邀请……需要多少理解和包容才可以克服恐惧,穿透边界而来。

我想着再次请她来做客——那是我的另一个梦想。

也许这个故事由她来讲就不一样了。她会如何描述我?